十字軍東征時期,這些醫生曾讓阿拉伯同行震驚不已。
一位騎士的腿上有了膿腫,一位阿拉伯醫生給他抹上了藥膏,膿塊已經有點開了。這個時候,一位西方醫生匆匆趕來,看見這些膏藥,驚駭地說:“這個人不會治病!”他轉頭對騎士說:“你想有兩條腿死呢,還是想一條腿地活著呢?”騎士很聰明地回答:“我想一條腿地活著。”於是這位醫生找來了一條壯漢、一把利斧。他命令那壯漢拿斧子砍下騎士的腿。壯漢當著兩位醫生的麵,一斧子劈下去。砍歪了,騎士已經無力抗議。於是掄起來,第二斧。骨髓四溢,騎士當場斃命。
醫生對這個結果表示遺憾。接著他就抖擻精神動手治下一個病人:一位得了結核病的婦女。醫生剪光了她的頭發,拿出一把剃刀,在病人腦袋上畫了個十字,切開了腦袋瓜,裏頭白花花的全是腦仁。醫生想了想,往上頭抹了一些鹽。婦女當場死亡。
阿拉伯醫生戰兢兢地問:是否還需要他在場幫忙?回答說不用了。於是這個阿拉伯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這是他見過的最剽悍的醫學會診。
就這樣,西方醫學跌到了穀底。
幾百年來,歐洲醫生唯一的成就是發展了驗尿學。他們重視尿液,就像中醫重視脈搏一樣。他們又是聞,又是看,必要的時候還要嚐一嚐。據說檢驗得非常準確。有位爵爺得了病,請醫生到家驗尿。也許是失誤,也許是成心,給醫生端上來的是一杯婢女的尿。醫生仔細觀察後對病人說:“爵爺,您沒有病,隻是有喜了而已。”
這當然是很了不起的成就,連早孕試紙都省掉了。--但其他成就就完全付諸闕如了。
這些情況在11世紀有了改變,歐洲醫學迎來了一次複興。希波克拉底和蓋倫的著作被翻譯為拉丁文???許多阿拉伯醫學著作也被翻譯過來了,一所所醫學院也成立了。
還興起了解剖學的熱潮。醫學院的學生公然偷竊屍體,用來解剖研究。市政府假裝看不見。許多教士甚至幫著他們偷。實在偷不著人屍的時候,醫生就解剖豬。這種瘋狂偷盜引起了社會驚恐。教皇陛下在1300年不得不下達詔諭,幹脆禁止屍體解剖。但該詔諭並未得到充分執行。
醫生的地位也極大提高,甚至超過了中國的同行。他們被尊為智者,身份高於普通市民,物質上也很優裕。他們穿上好的紅袍,戴白貂皮頭巾,用金色的踢馬刺--並且拿著非常高的薪水。
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
隻有一個小小的缺憾,就是他們不大治得好病。
這些醫生一頭紮進入了蓋倫的羅網,體液論成了他們的信仰。幾百年內,從沒有一個醫生質疑過它。在體液論的諄諄教導下,他們迷上了放血和瀉藥。他們說:這是恢複體液平衡的最好辦法。結果,無數身體虛弱的病人還沒有來得及恢複平衡,就被活活折騰死了。這個治療手段一直延續到19世紀初。英國的大詩人拜倫就屬於最後一批受害者。1824年,他參加希臘獨立戰爭。在行軍路上發燒了,臥床不起。醫生“眼淚汪汪地懇求他”接受治療,拜倫接受了。幾個醫生輪番上馬,每個人都放掉他四斤血,然後給他灌蓖麻油和瀉鹽,二十四小時內,拜倫一命嗚呼。死的時候太陽穴上還趴著吸血用的水蛭。
這些蓋倫的崇拜者還迷上了占星術。占星術也是體液論的一部分,星辰的變化可以影響宇宙間的四大元素,從而感應人體的體液。蓋倫和阿拉伯人都研究占星術,但歐洲醫生研究起來更加癡迷。一位醫生發現他的同行還在觀察尿液,輕蔑地說:“放下你的尿罐吧!那早過時了。你應該抬起頭來好好研究研究星星。拿我來說,我不用看你那個尿罐子,也能知道裏頭有什麼。--天上的星星都說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毫不奇怪:歐洲的病人不斷大批死掉。
總體來說,這就是1348年歐洲醫學界的現狀。它在外科上有了一些發展,在藥物學上也有了一定的進步。但作為一個整體,它是失敗的。
它像掉進羅網裏的野獸,亂衝亂撞,卻找不到方向。
一切和星座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