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隻有波斯帝國一個省份的規模,但卻分裂為上百個城邦,每個城邦都是一個獨立的國???。和波斯比起來,這些城邦小得荒謬。最大的城邦是斯巴達,被希臘人尊稱為“斯巴達帝國”。可這個帝國隻有八千四百平方公裏,比中國現在的一個市還小。但在希臘人看來,斯巴達已經龐大到了喪心病狂、失去理智的地步。
一個普通的希臘城邦,隻有百十平方公裏的領土,人口不超過一萬。超過一萬,就可算是泱泱大國。超過十萬,就是巨型城邦。
很多城邦連一千個公民都沒有。比如赫赫有名的邁錫尼,曆史上曾發生過著名的特洛伊之戰,現在幹脆就剩下六百個公民了,隨便哪個小學都比它人多,但它依舊是個獨立的國家,擁有自己的軍隊和政府。在地圖上不使勁看都找不到的小島上,往往就密密麻麻地分布著四五個國家。腳力好的希臘人,可以在一天之內,在這樣的國家走上幾個來回。
如果斯巴達是龐大的“帝國”,那比斯巴達大五百倍的波斯又是什麼呢?希臘人像一群土撥鼠一樣,畏怯地望著東方的恐龍。波斯人作戰,為的是奪取巴比倫的財富;希臘人也彼此作戰,但往往是為了爭奪幾畝葡萄地。這就是土撥鼠和恐龍的區別。
貧瘠的希臘有兩張麵孔。
一張是斯巴達,另一張是雅典。其他的城邦,都籠罩在這兩者的陰影之下。這兩張麵孔對應著希臘的兩種精神。它們在遙遠的兩極默默對峙,守護著希臘。
兩張麵孔催生出了兩種產物:斯巴達培養出了無敵的武士,雅典則生長出了燦爛的文明。
斯巴達是一個嚴酷的城邦。它尊重每一個公民,但又向每一個公民索取最大的回報。斯巴達人從出生伊始,就要接受最苛刻的訓練,磨煉自己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等他們長大成人後,就成了世界上最偉大的武士。
斯巴達人極端地自尊自愛,又極端地殘酷無情。他們可以為了國家而生,為了國家而死。對於他們,沒有比國家更高的存在,沒有比愛國更崇高的道德。斯巴達人把整個靈魂都奉獻給了國家。為了國家,母親可以遺棄體弱的嬰孩;為了國家,妻子可以鼓勵丈夫戰死沙場。
如果說斯巴達是一台戰爭機器,那麼雅典就是一朵文明之花。
它有剛健的精神,但也有細膩的情感;它崇尚勇敢,但也同樣追求自由;它崇尚平等,但也同樣尊重差異。雅典公民既能為祖國枕戈待旦,也能肆無忌憚地嘲罵領袖。
不久前,雅典被僭主統治。那時,它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城邦。當雅典人趕走了僭主,建立了民主製度後,它慢慢成長為一座最偉大的城市--不是因為財富,也不是因為武力,而是因為智慧與文明。它的偉大,與民主製度息息相關;但它日後的衰落,也和直接民主製的弱點有關。
雅典人曾自豪地說:“我們愛好美麗,但是沒有因此而奢侈;我們愛好智慧,但是沒有因此而柔弱。”這並非自誇,而是曆史的真實。雅典是西方文明的第一首歌,是西方文明的第一道光。
但有的歌,還沒有出口就會窒息在咽喉;有的光,還沒有射出就會湮沒於黑暗。
這團黑暗來自伊朗高原。
波斯帝國像一團巨大的陰影,投射到希臘上空。希臘人並不知道波斯帝國的戰略,但他們時刻能感受到潛在的威脅。從東方的海風裏,他們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公元前492年,雅典人第一次聽到了帝國入侵的消息,一支海陸聯軍沿著海岸線向雅典開來,但是海洋幫助了他們。阿托斯山下的一場暴風摧毀了波斯戰船,兩萬波斯人喪生海底。
這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嚐試。這次損失對波斯帝國來說,隻是九牛一毛。
波斯人的挫敗反而使希臘人更加緊張。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戰鬥的前奏,它意味著波斯帝國已經啟動了征服計劃。
不久,波斯船隻再次開往希臘。不過這次來的不是軍隊,而是使節。
服飾華麗的波斯人,傲慢地站在廣場上,宣布大流士的旨意。大流士向希臘人索要兩樣東西:水和土。這是臣服的象征。希臘人要交出自由,才能贖買生存的權利。
在許多城邦裏,波斯使節得到了水和土。但有兩個城邦寧願一戰也要捍衛自由:在雅典,使節被拋入大海;在斯巴達,使節被扔進深井。
這些希臘人發出了怒吼:“那裏有的是水和土!你自己去取吧!”
這是明確的宣戰。
雅典隻有兩萬多公民,斯巴達隻有九千武士,而波斯可以動員幾十萬大軍。這是侏儒和巨人的較量,但是他們別無選擇。
這一次,大海已經不能再拯救他們。他們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勇氣和力量。
希臘人在等待--等待風暴的到來。
不可思議的極速奔跑
公元前490年9月9日。
斯巴達城正在歡度卡爾涅亞節。這個節日一連持續九天,所有的男性公民都要積極參與。節日的氣氛非常歡快。年輕人載歌載舞,向太陽神祭獻致敬。節日裏還有一些奇特的習慣,比如一個穿長袍的人會在城市裏飛奔,未婚的男青年在後麵追逐,誰如果捉到這個人,他在來年將得到大豐收。這是歡樂的節日,刻板的斯巴達人難得如此享受生活的輕鬆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