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這種混合部隊曾經橫掃西亞和埃及,除了和遊牧民族作戰時,有過一兩次敗績以外,其餘各戰從未失手。在希臘人眼中,這是無敵於天下的部隊。單單聽到他們的名字,就能讓人驚恐不已。
波斯有繁雜的兵種與武器。而雅典有的,隻是盾與矛。
雅典的真正財富就是站在盾與矛後麵的公民。
一個城邦決心和帝國決戰,就隻能寄希望於它的公民。沒有遼闊的土地,沒有雄厚的財源,公民的犧牲與奉獻是城邦最大的資本。
帝國對臣民來說,隻是一個主人。而城邦對公民來說,卻是生於斯、長於斯,可以為之生、也可為之死的母邦。當然,如果不受政府的影響就是自由的話,那麼波斯的臣民比雅典公民享有更多的自由。但波斯的臣民是被皮鞭驅趕上戰場,而雅典的公民卻是肩並肩、毫不退縮地走向死亡。
城邦是一個古老的奇跡。在必要的時候,它能使侏儒迎戰巨人。
或者勝利,或者死亡。
如果諸神真的存在
當時的雅典人很可能並不清楚敵人的實力。根據曆史學家的記載,我們可以大致還原波斯人的部署。
大流士派出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全部人員都由船隻運輸。路線和兩年前的遠征不同,波斯人避開了歐洲海岸線,也避開了阿托斯山。六百艘船隻劈波斬浪,穿越愛琴海的島嶼鏈直衝雅典。傳統說法認為六百艘全是三列槳戰船。果真如此的話,這支艦隊將超過希臘海軍力量的總和。現在曆史學家則比較謹慎,他們推測其中一半是三列槳戰船,另一半則是運輸船。
關於波斯軍隊裏作戰人員的數量,一直眾說紛紜。比較可信的說法是四萬左右。如果加上槳手的話,總人數可能不下十萬。
在波斯人船上的,不光有軍隊和隨員,還有一個雅典人。
他是雅典的叛徒希庇亞斯。
他曾經是雅典的僭主,後來被驅逐出雅典。該事件進一步加速了雅典的民主化。結果,這個百無聊賴的過氣暴君,遊蕩了一陣兒之後投靠了波斯國王,指望能重新奪回雅典。此時他已經有八十歲了,但是人要做起奸賊來,是永遠不嫌晚的。和許多叛徒一樣,他宣稱自己過於熱愛祖國,眼看雅典在暴民手中沉淪,因此不得不借助友軍之手,幫助祖國恢複元氣。其實他唯一能幫助雅典的事情,就是趕快死掉。
如今這個老而不死的叛徒成了波斯人手裏的一張王牌。
整個波斯的戰略計劃是這樣的:首先把敵人的主力部隊引出雅典城,然後利用希庇亞斯的號召力在雅典挑起叛亂。如果這個計劃失敗,那就采取後備方案:強攻雅典城。
波斯軍隊使用了一部分力量進攻位於優卑亞半島的挨雷特立亞。這個小城邦是雅典的忠實盟友。波斯人此舉是要切斷雅典的海上援助,使它成為一坐孤城。
波斯主力部隊沒有開往雅典城,而是在雅典北部登陸。希庇亞斯引導波斯人在一個叫馬拉鬆的地方駐紮。馬拉鬆平原距離雅典大約有41公裏。這裏背靠群山,麵向大海,地形開闊,適合波斯騎兵作戰。
當希庇亞斯忙於這些事務的時候,一陣咳嗽使他噴掉了一顆牙齒。這個老掉牙的暴君認為這是一個不吉利的兆頭,是神給他的預示。
此刻,雅典人也在尋求著神明的預示。
雅典的將軍向狩獵女神奉獻上了祭品。他向女神許諾:雅典人每殺死一個波斯人,都將為此每年向她祭獻一隻山羊。如果諸神真的存在的話,他們一定在默默地傾聽著,默默地運籌著,用命運的天平稱量著波斯與雅典。
天平的軸心在一個平原上,它的名字就是馬拉鬆。
馬拉鬆戰鬥的設計師
用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雅典的軍事體係很奇怪。雅典被劃成十個部族,每個部族每年選舉出一個將領,然後這十個將領混在一起指揮部隊。雖然也有首席將軍,但他隻是名義上的最高指揮。真打起仗來,十個將領輪流指揮,每人負責一天。
這個安排主要是出於政治考慮,讓所有的部族都享有軍事指揮權。但在軍事上,這是非常可怕的一套指揮係統。每天都有一次指揮權的交接!哪怕十個人去打獵,都不該輪流做首領,何況這不是打獵,而是去和波斯帝國作戰。
將軍有十個,而軍事戰略卻隻能有一個。因此,雅典的十個將軍馬上陷入了激烈的爭吵。
他們爭論的焦點在於:雅典軍隊到底是應該去迎戰波斯人,還是留在雅典城中等待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