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根本性的分歧。
在十個將軍裏麵,真正和波斯人作過戰的隻有一位,他叫米提亞德。
此時,米提亞德已經六十歲了。他的身世頗為複雜。米提亞德出身於雅典的貴族,其父客蒙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不過他的名聲不是靠財富,也不是靠權勢,而是因為其體育才能。他連續三次獲得奧林匹克賽馬冠軍。在奧林匹克曆史上,這是前所未有的。希臘人非常尊重體育運動員,因此他在雅典聲名顯赫,以致引起了僭主的猜忌。而這位僭主,就是後來的叛徒希庇亞斯。
希庇亞斯和客蒙兩個家族一直不合。如今這個僭主更是不安地打量著這個賽馬運動員。其實這個運動員是個老實人。客蒙心地非常善良,以致很多人認為他是個傻瓜。但是希庇亞斯卻認為他不是個傻瓜,而是在裝傻。僭主是一個很不安全的職務,隨時要擔心周圍的人造反。對僭主來說,一個運動員是值得注意的,一個貴族運動員則是值得高度注意的,而一個裝傻的貴族運動員則是必須暗殺掉的。
客蒙被殺掉了,凶手沒有找到,而希庇亞斯對此感到很悲痛。
但米提亞德對僭主悲傷的表情並不信任,也許這是因為,希庇亞斯看上去實在太像一條係著餐巾的鱷魚。--惺惺作態,讓人作嘔。
這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離開了雅典,前往色雷斯半島的切爾鬆內索。這個城市是他祖父一手開創,依靠祖輩的名望,米提亞德成為該城的僭主。
也就是在這裏,他碰到了波斯人。
在波斯軍隊的威脅之下,色雷斯各城邦都屈服了,切爾鬆內索也不例外。米提亞德作為帝國的臣屬,還帶軍參與了波斯對遊牧民族的遠征。後來,伊奧尼亞爆發起義,米提亞德也卷入了其中。波斯人攻陷了切爾鬆內索後,米提亞德逃回了雅典。這個時候,雅典早已物是人非。僭主希庇亞斯被驅逐出雅典,民主派掌握了政權。米提亞德受到了同胞的歡迎,被選舉為十將軍之一。也正是這位將軍,鼓動雅典人把波斯使節扔下大海(一說是深坑),讓他們自己去找“水和土”。
米提亞德對波斯人和希庇亞斯都懷有刻骨仇恨。前者奪取了他的城市,後者殺死了他的父親。如今這兩大敵人走到了一起,一雪前恥的日子到了。
在整個雅典城裏,隻有他最了解波斯。他既幫波斯人作過戰,也和波斯人交過手。在整個雅典城裏,也隻有他能提供一個完整清晰的戰略計劃。
他當之無愧地成了馬拉鬆戰鬥的設計師。
命運取決於誰走在前頭
在軍事會議上,米提亞德發表了激情澎湃的演說:“雅典從未麵臨如此之危險。如果我們向波斯人屈服,就會失去自由,受苦受難;如果我們能戰勝這個危險,就會成為希臘最偉大的城市。”
這位六十歲的老人主張挺進馬拉鬆,和波斯人麵對麵地決鬥。其他將軍認為這個計劃過於瘋狂,最穩妥的辦法還是守在雅典,等待斯巴達援軍的到來。
當時出席軍事會議的,除了十位將軍外,還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卡裏馬卡斯。雅典共有九位執政官,卡裏馬卡斯是掌管軍事的執政官。在軍事會議上,他和將軍們一樣,也享有投票權。米提亞德火一樣的熱情感染了這位執政官,他站到了米提亞德一邊。
執政官的態度使會議的天平發生了傾斜。將軍們畏縮地看著慷慨激昂的米提亞德,還有站在他後麵一臉讚許的執政官。
雅典軍隊的去向決定了:馬拉鬆。
對於雅典城來說,那是永生難忘的時刻。它的一萬子民全身甲胄走出城市,去迎戰東方的霸主。一萬人中,沒有一個人能知道自己會勝利歸來,還是戰死沙場,但是沒有人退縮。這些雅典人真的認為:這是他們一生中最光輝的時刻。
國家不會給他們支付任何酬勞,就連他們的裝備也是自己購置的。
雅典重裝步兵的裝備非常昂貴,據說要值六頭牛的價錢。無力購買的人,隻能被編入輕裝部隊,或者到船上做槳手。因此,雅典雖然有兩萬多公民,但是在這危急時刻,也隻能派出一萬重裝步兵。這一萬名雅典人用自己的金錢,購得了為祖國而戰的權利。
那些貧苦的雅典公民站立在街道兩旁,為同胞送行。由於不能加入這支隊伍,他們感到深深的羞恥。十年之後,他們也將迎來自己的光輝時刻。但在此時,他們隻能默默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