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倭刀沉沙——明朝台灣抗倭戰爭 (4)(1 / 2)

對於後來的中國曆史來說,這個航海時代為我們帶來了深遠影響,比如鴉片戰爭,比如讓國人痛心疾首的一次次喪權辱國。說起這一切,後人總是習慣的說“鴉片戰爭打開古老中國的大門”。而事實是,在此之前,一扇新的大門,早就橫亙在這個時代的麵前——台灣。

之前我們用了這麼多的筆墨,去梳理十四,十五兩個世紀東西方交通的演變曆史,原因正是在此:在這個大航海時代的早期,中國不是置身事外的,綿延兩千年的中國封建社會,也同樣麵臨這個時代的風暴。這個曆史的新紀元,伴隨著西方航海家們的風帆,也在隆隆的向中國東南沿海駛來。台灣的命運,將在這段曆史中成為主角。

而就像歐洲這時代發生的蟬變一樣,明王朝這個古老的大農莊,自身也在悄悄的改變。

明王朝的立國政策,綿延的是中國曆代的“重農抑商”。但饒是明朝曆代皇帝一再的“抑”,改變卻是不可避免。中國的東南沿海,在經過了中國十五世紀的“休養生息”之後,經濟早已蓬勃發展。明朝立國初期,長期戰亂導致經濟凋敝,所以“重農抑商”比較好辦:吃喝都發愁,種地當然是正事。但後來經濟發展了,有錢人多了,貧富分化大了,原先的政策,也就越發的行不通了。比如明朝立國早期,嚴禁老百姓隨便流動,出村都要政府批準,可到了十五世紀中期,明朝土地兼並嚴重,無地農民增多,內地農民為了躲避賦稅,紛紛逃亡謀生,成了“流民”,相當多的“流民”,都跑到經濟發達的東南沿海找生計,成了最早的“無產階級”。

有了“無產階級”,當然也就有“資產階級”,沿海的商人集團日益增多,賺錢的胃口也越來越大,“國內市場”的錢賺到了,自然也就開始打“國際市場”的主意。但明朝厲行海禁,壟斷海外貿易,“新富”的沿海士紳越來越多,巨大的外貿利潤,不眼紅是不可能的,搞個走私販運,也就越來越普遍了。說到明朝十五世紀下半葉的曆史,大家津津樂道的大多是“土木堡之變”這類大事,其實明朝的東南沿海,從十五世紀中葉明英宗在位起,就不斷發生暴動,比如福建的鄧茂七起義,曆史書上普遍說“農民起義”,其實參與者相當多是沿海私商。到了後來,許多東南沿海的地方官也與私商勾結,合謀走私坐地分贓。私商,成了明朝自開國起,到明朝中葉,一個日益洶湧且發展壯大的暗流。原本被朱元璋封鎖的嚴嚴實實的中國東南沿海,早已經出現了千百個小窟窿。

在明朝“私商日熾”“奸民日多”的背景下,台灣也越來越多的見諸於史料,不過就像從前“跑龍套”一樣,十五世紀中葉至十六世紀末的台灣,一樣還有很多種名字,通俗的叫法還是叫“東番”,也有叫“雞籠”“淡水”等稱呼的。最早記錄比較多的,是沿海的商民們,經常有人私下裏和台灣島的部落貿易,交換貨物,而和內地往來最頻繁的台灣本島原住民部落,就是居住在台灣島南部安平,平甫一帶的“台窩灣”部落,後世許多學者都認為,這一支部落的名稱“台窩灣”,就是後來“台灣”一詞的由來。對於這種和台灣部落的私商往來行為,按照早期明朝的“海禁”政策,是要厲行打擊的,但早在十五世紀末的明朝弘治年間,這種情況就已經到了“令不能行”的地步。從明朝成化(1465—1487年)時期,與台灣毗鄰的福建,早就出現了大量的“鄉集”,所謂的“鄉集”,就是違背明朝政府壟斷禁令下的“黑市”,在這些“黑市”裏,來自台灣的鹿皮,甘蔗等貨物應有盡有。兩岸之間的經濟聯係,並未因為早期的“被搬家”而割裂,相反越發的密切。

在東南沿海的這些改變背後,是明朝人觀念的改變,早期的明朝人,對待商人基本是鄙視的。商人的地位也比較低,國家的行政政策,也一直是“農為本,商為末”。政府的財政收入來源,主要是農業稅。可是重商主義的思潮,在明朝中期就出現了,最著名的當屬明孝宗(1487—1505年在位)時期的名臣邱浚,他在其著作《大學衍義補》中提出了一個石破驚天的觀點:“食貨者,生民之根本也。”翻譯成白話就是:商業,是國民經濟的根本。而從明朝景泰(1450—1457年)年間開始,內閣大學士徐有貞就提出放鬆海禁,之後到明朝嘉靖年間,明朝的“海禁”政策時緊時鬆,總的趨勢,卻是越來越鬆,從事“私商”貿易的群體,從早期的商人,士紳,官員,到最後也有了底層的平民。到西方人不遠萬裏,冒著死亡的威脅尋找走向東方的航線時,大洋彼岸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也在嚐試著衝開沿海的屏障,走出一條新的生存道路。兩者的交彙之處,就是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