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錦這茶盞一捧上,果然換來任氏清淺的一笑,接過去歪在羅漢床上慢悠悠地品著茶,又對著屋裏下人道:“不幹事的都起來,這麼跪成一地算什麼事。”
於是除了貴三家的楊二家的,和今菊銀芽,屋裏其它人都免了跪。織錦趁著這間隙,半跪在地上輕巧地撿起剛才摔在地上的五彩纏枝茶盞碎片,用手帕仔細籠了,這才退到一邊聽吩咐。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貴三家的和楊二家的不明所以,這下也不敢抬頭,隻靜靜等著。
方嬤嬤看了看貴三家的和楊二家的,冷冷一笑,道:“倒是伶牙俐齒!誰又問你那許多了?這院子裏生的事又有哪些是太太不知道的?這麼著急辯解,可見是還不懂得規矩!不懂得錯在何處!”
貴三家的和楊二家的臉上一白,都硬著頭皮道:“奴婢愚笨……”
“果真就是個笨極了的!既然是太□□典讓你們侍候姨娘,那就該時時感激,時時記牢你們的本分!你們怎麼也不想想,姨娘不舒服想要出門走動,平時倒也算了,今日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雪,那兒是能隨便走動的時候?姨娘年輕,一時想不到那也是有的,你們怎的也想不到那許多?若不是你們不勸,怎麼就會生出這種事來?”方嬤嬤厲聲道。
貴三家的一抬頭就想要開口,可方嬤嬤仿佛看出她心思,又繼續道:“若是你們顧著姨娘高興,又念著姨娘身子,不忍心死勸,也是你們忠心。真要是那樣,那麼扶著讓姨娘在小院廊下走兩步也就行了,可早上從柳園到寒梅院旁那夾道,都有多少路了,你們也敢讓姨娘去走?可見是你們侍候得不得力不盡心!”
方嬤嬤輕蔑一笑,冷冷道:“這下險些出了事,不僅不知悔改,倒把過錯都推到小丫鬟身上?就是她們真的有錯,那也是太太來處置,你們倒是得了誰的臉這麼放肆,膽敢當場拿住了小丫鬟就做主懲罰起來?剛才你們說這個又是扶著那個又是躺雪地裏去墊著,這麼拚命護住了姨娘還以為自己是有功麼?就是將功折罪也算不上!”
這話說得貴三家的和楊二家的半點辯駁不得,她們實在沒想到方嬤嬤根本不問兩個小丫鬟的錯,盡抓著她們沒盡心勸住姨娘沒認真侍候的事來責罵,還指責她們擅自懲罰丫鬟,那話裏明理暗裏還帶上了路姨娘。
她們兩個也不是傻的,若是把方嬤嬤那句“得了誰的臉就放肆”細細解說,她們就狠狠得罪任氏了,一時兩人都失措驚慌起來。一看上座若無其事的任氏,也明白這方嬤嬤問出來的話就是任氏的意思,情知這下是如何辯解也無用的。兩人心裏暗恨,但表麵上自然是半分也不敢顯出來。
當下兩人隻誠惶誠恐地認下:“嬤嬤,奴婢知道錯了!是奴婢腦子笨嘴也笨,沒想到雪地裏的難行,是奴婢大意了,奴婢錯了!”
方嬤嬤見她們終於服軟,終於露出一點的滿意笑意,但很快又冷下臉來,回過身恭順地請示任氏道:“太太,這兩人總算懂得點規矩了,就是不知道以後能不能記住。”
任氏輕輕“嗯”了一聲,放下手裏的茶盞,讚賞地看了方嬤嬤一眼,道:“還是嬤嬤看得明白,若是這府裏的下人都如嬤嬤一般,不知省了我多少的事。”又略顯疲憊地說:“讓她們下去各領二十板子!”
方嬤嬤得了任氏這句話,眉角一跳,笑了笑應下了,另叫了四個婆子進來拖住了貴三家的和楊二家的,直接拎著去了外邊院子。貴三家的和楊二家的連連苦叫求饒,任氏冷冷地瞥過去一眼,她們也隻好咬著唇無奈住口,就怕胡亂喊冤求饒那板子還會重上一些。
見了貴三家的和楊二家的這麼被拖出去之後,今菊和銀芽兩個心裏有些解氣,但一想接下來就輪到她們了,又不由害怕起來,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