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臉色(1 / 2)

陳老太太倒還記得今兒的正事,閑話兩句一看時辰便叫人去喊淳哥兒。而後看了看屋裏眾人,轉向了一旁侍立著的何姨娘與方姨娘,她眉頭一皺,便問任氏:“怎的不見路氏?平日倒也罷了,今兒是何日子,是她能躲懶的麼?”

雅清一聽這話,立時又警醒了兩分。

任氏也略略挑了挑眉,眼神移向陳老太太。

那日路姨娘險些在那花園裏失足出了大事,任氏藉此發作了一通教訓了幾個下人,本也無事,隻後來卻又被叫去了和萱堂,陳老太太那話裏的意思任氏不必去想也知裏頭存著訓誡排揎。

當時任氏心裏就憋了氣,便越發不願去理會那路姨娘的事。因而那天她麵上隻說是自己疏忽了,便又順勢提及年節下她事兒太忙,顧不了那許多,開口請老太□□排個得力老成的嬤嬤到路姨娘院子裏,她才覺得妥當安心。

陳老太太當時還當她假意如此說話,為的是辯白自己,聽完隻是不肯。畢竟若是陳老太太這般越過任氏往妾室身邊指派親信,旁的人不知底細,隻會當陳老太太信不過任氏,又或是猜測任氏嫉妒不賢,因著路姨娘方出了院子裏摔倒的事,想也知道旁人會如何傳說,那“罪魁禍首”的名頭就扣在任氏頭上了。

隻任氏實是沒那精神去管旁的人如何,她心知若是心思陰險想要傳話的,即便沒有陳老太□□排嬤嬤,也早就把那無恥險惡的話說了好幾回了,要堵也堵不了那許多。反倒是若果真路姨娘餘下那幾個月有陳老太太管著,倒可省了她不少的功夫。

因而任氏是真心去請的,陳老太太被她勸了兩句便也順勢答應了。

雅清先前聽得這結果時,心裏也跟著鬆了口氣。哪裏有那果真賢惠的主母,盡想著往老爺身邊抬人為他開枝散葉半分也不氣悶的,這路姨娘的事不管如何是堵心的,就是為著避嫌也該撒開手去。至於旁人怎麼說,那是再往後的事。

隻陳老太太雖應了,可此時問起來,自然還是對著任氏來的。

若是往日不管心裏再如何憋悶,任氏麵上也能端的住,回一個滴水不漏。可一想到方才陳老太太待雅清的情境,任氏就堵得慌。因此一聽陳老太太問話,她臉上不動聲色,隻淡淡答:“回老太太,簡嬤嬤也跟來了,正是有話要回老太太呢。”

竟是多說一句也不願,權當自己是個傳話的,做那甩手掌櫃去了。

陳老太太當下眼神便是一冷,當著陳張氏的麵前不好胡亂發作,便依言喊外頭簡嬤嬤進來。

這簡嬤嬤就是陳老太太專門安排到路氏院子裏的人,陳老太太對著在身邊侍候多年的老人,自然也不會怪罪。

簡嬤嬤也是個利落精幹的,三言兩語便把話回了。

陳老太太聽得她轉述了路姨娘請罪的話,點了點頭並未留難,隻和顏悅色地吩咐道:“若是知福堂的廖大夫的方子吃了覺得好,那就多請他來看兩回,若是不好,拿了老爺的帖子往靈山城裏再尋舊年來過的那張太醫。”

說完還輕聲問了一回路姨娘平日飲食睡眠等小事,想來是因著還有客人小輩們在場,陳老太太沒有多說,但那憂心關切的神情是真切露了出來。

任氏在一旁氣定神閑地看著,也不著急往正院裏赴宴的事。

雅清情知陳老太太這番問話中有真心,也有故作如此讓任氏堵心的意思。她心裏不高興,但眼見她母親都沒做反應,雅清也就暗暗撇了撇嘴不去看了。

正好此時淳哥兒進來,陳老太太便住了口,忽才恍然笑道:“看我這記性,說起話來就忘了正事。”擺了擺手讓簡嬤嬤下去了。

淳哥兒到了近前,還算規矩得體地與長輩兄姐見禮。

雅清在旁一看,淳哥兒與任氏之間說不上親密但也不算生疏,兩人都略顯得有些拘謹似的,比起她與任氏之間是差得遠了,不由又替她母親心酸。

陳老太太含笑看完,便喚淳哥兒:“過來祖母看看。”

淳哥兒應了一句:“祖母,穿得夠暖和了。”說完卻徑直往雅清身前走,抱怨道:“姐姐還應了我早些來,現下都這時候了,玩不了木錐子了。”

雅清故意順勢拉住了他,笑道:“你盡想著玩,也差不了那麼一時,過了正月十五才上學呢。”

淳哥兒聽了這話,本來皺著的小臉才略略放開,“這話我可記住了!”說完才意識到什麼,轉了臉看向陳老太太,臉上顯出遲疑不安。

雅清便靠到他耳邊悄悄說了聲:“這麼大半月的,祖母哪兒會關著那麼久,總有幾日纏得她肯的。”

淳哥兒立時就歡快一笑,仿佛得知什麼秘密一般,眉眼都得意起來。

一時他們姐弟兩個便一邊說著悄悄話,一邊輕輕地笑。

陳老太太在羅漢床上頭看見此情景,有些驚異也有些愕然,後來見他們說個不停言笑無狀,神情便有些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