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中，葉秋拿出一個最大的盤子，把已經打理幹淨的魚放到裏麵，來來回回地在水池中衝洗了好幾遍，才放到菜板上。
她把魚切成兩半，每一半的正反麵都劃上刀口，放回盤中。
蔥薑切成絲，塞到刀口處，又澆上料酒、白胡椒粉和鹽，她滿意地勾了勾唇角，抬起手看了眼時間。
醃著魚的功夫，她又切了一個土豆、一根胡蘿卜和一塊雞胸脯肉，把食材整整齊齊地堆到盤裏。
客廳中，何北辰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看著手裏的雜誌，又翻過一頁的時候，一杯茶水放到了他的眼前。
“小叔叔，每天必須喝八杯水。”
清越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抬頭看了一眼一臉認真的葉秋，什麼都沒說，端起茶水，噓著喝了一口。
可葉秋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抽出一張麵巾紙把手上的水漬擦幹淨，又抬起手看了眼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許久，葉秋都沒有起身，何北辰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雙眸緊閉，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何北辰把雜誌放在腿上，抬手把葉秋散落在額前的一縷長發塞到她的耳後，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她的臉。
南方人的膚質生來就比較細膩，膚色偏白，這是堃市的人比不了的，何北辰如是，葉秋亦如是。
她的額頭很飽滿，用何媽媽的話來說，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孩子，鼻梁算是挺，靠近右眼的部分有一個小小疤痕，如果不湊近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
即便是在睡夢中，她的唇角依舊是微微上揚。細想起來，她好像隨時隨地對著任何人都能笑出來。這讓何北辰很奇怪，就像她剛搬過來一天就跟樓下的兩個保安都打過招呼一樣讓他奇怪。
她的臉頰微微嘟起來，膠原蛋白含量似乎很豐富。他伸出手戳了一下，觸感比意料之中的還要軟。似乎，跟她小時候差不多。
何北辰突然想起她小時候身上的味道，香香甜甜的。
這麼想著，他把頭湊近了些，輕輕一嗅，仔細分辨一番，勾起唇角。
一個人身上的味道是永遠都不會變的，這麼想著，何北辰的鼻息噴灑在葉秋的臉頰上，她側了側頭，緩緩地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何北辰正安靜地望著她。
饒是鎮定如葉秋，也被眼前的情形驚到了。
一絲慌亂閃過她的眸光，被何北辰精準地捕捉到。他勾起的唇角弧度揚得更大了些，微微低頭，唇角落在了葉秋的臉頰上。
仿佛石破天驚一般，葉秋屏住呼吸。
卻聽何北辰輕歎一聲，“跟你小時候完全一樣。”
葉秋一顆心迅速地穩了下來，在何北辰抬起頭來的時候，呼出一口氣。
“小叔叔，我已經是大人了，你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想親就親。”她態度認真地說出這句話，神情嚴肅地像跟何北辰討論什麼科學命題。
記憶之中的那三年，何北辰一直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問題目的時候會仔仔細細地講，可要是在路上遇到，最多也就是在她熱情地喊著“小叔叔”的時候微微點一下頭而已，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像沒看到她一樣，跟她擦肩而過。
但她不記得，不代表沒有過。葉秋心裏覺得一定是這樣，要不他剛才怎麼那麼自然而然地說出那樣一句話。
卻見何北辰似笑非笑地站起身來，“算上剛才那次，我也隻親過你兩次而已。而且，我隻是為了確認人身上的氣味會不會隨著年齡的變化而有所改變。”
他是真的這麼認為的，以至於他在站起身來的時候，把短暫的暈眩自動解釋成“回憶傷身”。
偏過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鍾，他把目光移回到葉秋的臉上，“已經十二點了，中午是要出去吃嗎？”
聽到這話，葉秋猛地看了眼時間，“哎呀”一聲，飛速地跑到廚房。
米飯已經燜熟了，她把剛買回來的蒸鍋用熱水燙了一下，加上水，連魚帶盤放到了蒸屜上。
雞肉下鍋，翻炒幾下之後，她把土豆和胡蘿卜一股腦地倒了進去，蒸鍋裏的水沸騰起來的時候，她在炒鍋裏加上水，放入咖喱塊和食鹽，調到大火上。
大概十二點半吃飯，還不算晚。
葉秋擰開水龍頭衝了衝手，輕輕舒了一口氣。
接受了上次的教訓，這次，葉秋特地稱出一小碗咖喱雞肉和魚，拌上米飯，放在了廚房的窗台上。
如果不是洗碗的時候看到了這碗米飯，何北辰相信自己今天的心情一定會更好。
而現在，他的手在嘩啦啦的水下微微停頓，意味不明地扭頭看向擦著流理台的葉秋。
感受到他的目光，葉秋也看了過去。
她以為何北辰是累了，所以放下手中的抹布，“我來吧。”說著，就把手伸向還掛著湯汁的盤子。
何北辰側了側身，擋住她的手，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