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查看了葉隨的情況,確認一切就正常後就出去了。宋雨安坐在床邊,單手托著腮,專心致誌地凝視著葉隨。
宋雨安總是這樣,即使內心情緒翻湧如潮,她表麵上仍是可以做到沉靜如水。換句話說,她能繪製出一副極好的麵具,滴水不漏地掩藏起自己的情緒與想法。當然,她並不是對著誰都能這樣,總有些時候她也會無意地泄露出自己內心最想隱藏的東西。
宋雨安揉揉眼睛感到很是疲倦。這些天鍾夢穎和葉隨的事接踵而至,她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個完整的安穩覺了。看看時間似乎還不算晚,她決定去洗手間簡單地洗把臉,好讓自己自己清醒一些。
擰開水龍頭,宋雨安連續掬起水拍到自己臉上,水的涼意刺激著她的臉頰,甚至沾濕了她耳邊和額前的幾縷頭發。對比於平時從容優雅的形象,現在的她看起來顯得更為憔悴與狼狽。
宋雨安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竟然也會覺得陌生,連自己都難以懂得自己,更何況別人呢?她拿出紙巾,仔仔細細地擦幹了手和臉後才出去。
她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見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她隱約聽見醫生說:“昨晚是有人陪著她的,一直到天亮。”
“誰?”
“肯定是她班主任。她很年輕,不過還挺有責任心的。”醫生說,“情況我也和你們說清楚了,我還有事忙。如果她有什麼狀況,記得及時找我或者護士。”說著醫生就準備離開,剛抬頭就看見了宋雨安站在不遠處。他轉身對那對中年夫婦說:“巧了——你們女兒的班主任。”
中年夫婦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了宋雨安。宋雨安也不再佇足,調整好了情緒向他們走去。醫生走過,兩人各自頷首點了點頭。
“兩位好,我姓宋,是葉隨的班主任。”宋雨安打招呼。
“宋老師好,我們是葉隨的父母。”葉隨的父親說,“聽說昨晚你陪了她一夜,辛苦你了,我這女兒給你添麻煩了。”葉隨的父親說得既感激又愧疚,但裏麵的誠懇宋雨安很明白。
宋雨安微微笑了笑:“您嚴重了,我隻是盡本分而已。”邊說她的目光卻透過房門上的玻璃窗,落到了仍在昏睡的葉隨身上。
“宋老師,真的很感謝你。”葉隨的母親插嘴,“可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雨安收回視線,向他們大概解釋了一下昨晚事情的起因經過。
“兩位放心,那幾個留學生絕對逃不了責任。葉隨她不能就這麼委屈地挨他一磚頭,他們……”宋雨安朱唇微啟,瞳孔變得無焦距起來,可卻能隱隱地感受她眼中越結越厚的冰層,“必須付出代價。”
之後,三人又說了一些話。宋雨安說:“既然兩位已經過來了,葉隨就先交給你們了。我還有點事情等著處理,先走一步。請見諒。”
“哪裏的話,是我們耽誤你的事了。宋老師昨天肯照顧我們小隨,我們真的很感謝。”
宋雨安沒做過多的反應:“明天我再來看她。”宋雨安雙眉微微糾在一起,眸光溫柔地望了葉隨一眼,道了別就離開了。
回到家,宋雨安找出那包上次被自己藏起來的煙,點了一支煙,一如既往地喜歡靠坐在低矮的窗台上抽著。
看著窗外已經開始飄秋雨的天,她一點想睡的心情都沒有。看到葉隨那樣她說不心疼是假的,畢竟是準備要將她碰在手心的人。現在竟然被人那般對待,甚至,如果沒有蔣崢智的出現,事情就那樣發展下去,她不敢想象葉隨會被那群外國留學生如何折磨。
在後怕的同時,宋雨安也感受到了一絲威脅的意味。葉隨可以不顧自己安危去替蔣崢智擋那一下,這讓宋雨安不滿之餘也很是鬱結。蔣崢智在葉隨心裏的地位究竟有多重?竟讓她這般奮不顧身。
她微眯著雙眸,緩緩吐出煙圈,一縷縷青煙圍繞於她的周圍。窗外灰蒙蒙的天和她周遭纏繞不止的煙像是給她蒙上了一層灰沉的紗,在這些色調的映襯下,宋雨安整個人看起來也顯得特別陰鬱。
宋雨安覺得現在心裏格外糾結。這種難受的心情不僅來源於葉隨和蔣崢智的事,還因為自己對愛情的束手無策。幾年前,她也曾因為葉隨而弄得心緒起起伏伏。
說實話,那時的宋雨安很喜歡和葉隨在一起時的氣氛,在要離開時,她第一次體會到如此強烈的不舍感。而在離開那個度假村後不久,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覺幽幽地纏繞著她,讓她不時地想起葉隨,甚至在午夜夢回時也會沉浸在她與葉隨經曆過的點點滴滴裏難以自拔。
每次從夢中驚醒,年少的宋雨安總會泛起一種失落感以及……心上某個角落竟隱隱酸澀起來。這些從未有過的感覺不停地刺激著她、折磨著她,她開始害怕開始迷惘,整日惶惶,精神處於高度緊張與疲憊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