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3 / 3)

覆顏瞪著那隻兩個巴掌大的一小團,紫鱗金爪九隻腦袋一雙骨翼的不知名生物,腦子裏第一個念頭就是——

這又是哪門子要人命的鏡像啊?

覆顏在原地呆了半晌,那團生物最中間的腦袋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條縫:“是我。”說完又很快閉上,筋疲力盡的樣子。

“……”

重璋?!!

覆顏心放下一半,卻接受不能的繼續呆了半晌,終於緩過神來,囧囧的跑過去在它旁邊蹲下左看右看:“你醒了?你……原身居然是九嬰?”

可是這麼小隻的九嬰,好像是幼年期才有的樣子吧?

覆顏抱著水袋想了會兒,突然岔了線的問了句:“你之前都是騙我的吧,你到底多大年紀?”

“……”重璋閉著眼沉默了半天,“你現在應該關心的不是我的年紀吧?”

覆顏幹笑兩聲。她其實是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才抽風似的離題萬裏——魔族在受傷後現出原身,尤其是幼年時期的原身,說明已經是元氣大傷,甚至可能命懸一線。重璋那時恰好穿了身黑衣,所以覆顏剛出山洞時並沒有看出他傷到了這種程度。

洞天迷鏡裏鏡像重重,覆顏不敢再亂跑,附近也沒有很合時宜的長出什麼藥草,隻有覆顏進來時一同捏進來的那把合胡草,還不知道用來治傷有沒有效果。和著清水搗爛了敷在最嚴重的傷口上,剩下的隻能靠重璋自己撐著。

為了最大限度的養氣凝神,重璋一直保持著幼年九嬰的樣子,也不怎麼說話動彈。覆顏胡亂打理了自己的傷口,便找了些幹草枯葉在洞裏給他鋪了個窩。捧了清水來他就舔巴舔巴喝幾口,撕了烤魚他就小丁小丁的吃一點,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一度讓覆顏錯覺自己是在照料寵物。

照料寵物她經驗豐富,處理得還算得心應手。晚上在洞裏躺下正要休息,看到旁邊的小九嬰在幹草堆裏緊緊的縮成一團,骨翼包住全身,覆顏便把它小心翼翼的抱到懷裏,又把重璋的衣物當被子蓋了,才小心翼翼的躺下。

小小的九嬰團在她懷裏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因為汲取到溫暖而放鬆了些身子,小爪子鉤住她衣襟,沉沉睡了過去。

洞天迷鏡裏的一個多月,有二十來天覆顏都在照顧“寵物”。重璋的傷勢有些反複,最初會一連睡上好幾天都不醒,後來漸漸好轉些了,覆顏依然總是備著清水烤魚或者撿到的野果在旁邊守著,晚上睡覺也總是把它抱到懷裏暖著。

好幾次重璋長睡不醒的時候,她確實很認真地考慮過要是他真的因為她而重傷不治,她就也陪著他在這裏了。

不知道是第幾個晚上,覆顏睡得迷迷糊糊間,覺得身上比往日都要暖和,而且好像有什麼動靜,立刻警醒的睜開眼。

柔和的月光投射在地上和身上,覆顏一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被人摟在懷裏,而那個正低頭輕輕吻著她頸項的人,她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察覺到覆顏驚醒,重璋停下來抬起臉看她,笑容逆著月光,朦朧中唯見目光灩瀲:“吵醒你了?”

親吻頸項,對魔族是比耳鬢廝磨、巫山雲雨都更為敏感親密的姿態——既有咽喉又有動脈的脆弱命門,隻有絕對的信任,才會允許對方觸碰。而且重璋的所有衣物都還蓋在他們身上,所以從九嬰化回人身的重璋,身上應該是一絲.不掛的……

但覆顏看那一小團九嬰看了二十來天,乍一下再看回重璋,還以為自己是沒睡醒,所以完全沒顧上在意這些,連重璋又在她肩頸處摩挲了片刻,說“每天都溫香暖玉,要坐懷不亂太難了”這樣明顯耍流氓的話,她也隻是愣了半晌,然後忐忑不安的去摸重璋的額頭:“你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重璋便笑得彎了眉眼,拉下她的手環到自己腰上,一翻身覆了上來,語氣十足蠱惑:“你試試就知道了。”

那一夜細密柔膩的月色,清澈透過洞天迷鏡的屏障,映出溪水潺潺,投下樹影婆娑。沉沉浮浮,幻幻滅滅,混雜著些許青澀些許疼痛,烙印成許多年後她心上磨滅不去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