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又見酈城(1 / 2)

前些年中原各諸侯國逐步被天龍國吞並,最近兩年,政局總算是漸漸穩定下來,從戰火中存活下來的百姓也開始休養生息,大地恢複了生機。

從大理一路向北,南方的水田裏如今還不到插秧的季節,田中鋪天蓋地的油菜花黃澄澄的恣意綻放著。等行至長江,已是一個月後,長江以北農田裏種的卻是小麥,如今已是抽出綠油油的嫩芽,天地間一片生機盎然。

官道上,一輛車廂寬敞的馬車由兩匹高頭大馬並肩拉著,緩慢的前行著。英姑半躺半臥在車廂一側的床鋪上,縈素背靠在車廂內壁,坐在英姑對麵一側的鋪上。車外趕車的青年正是天賜。

大理三人住的那個村子裏村長的兒子要成親,正巧想在村裏再新蓋一處院子。見英姑她們著急賣房,便討價還價的便宜買了去。賣的錢換了這輛馬車和兩匹馬,三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原本就寥寥可無的行李,就著老黃曆查了個出行的吉日,從大理國往中原而來。

英姑身體不好,禁不住馬車的顛簸,縈素特意囑咐了天賜,讓馬兒走的慢些,從大理走到長江一脈,已是用了月餘。

英姑臥在車廂一側,咬了一口縈素遞給她的饅頭,忍不住衝縈素道:“這些年在大理日日吃的都是米,我終究還是想念這麵食的滋味。”

縈素衝她溫柔一笑,想起許久以前的事,她道:“我還記得那時姑姑你帶我從一處農家暫住,我吃不下那飯菜,你求那婆婆給我烙了些蔥油餅。那剛出鍋的蔥油餅,熱騰騰帶著焦香,至今我還能想起那味道。”

天賜從車外聽到兩人交談的聲音,忍不住回頭衝著車廂裏道:“再走個十多日,就能到酈城了。到時候我們找家像樣的飯店好好吃一頓去。別說娘,這些年光吃大米和米粉,我做夢都能夢見牛肉麵。”

縈素聽他提到酈城,心中一緊,當年自己在酈城險些被人謀算了,幸好當時有天賜相救,雖說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那個在暗處打自己主意的朱爺究竟長得什麼樣,心裏卻擔心這次回去會不會又遇上那個傳說中的朱爺。

“天賜,不然我們繞遠一些,不要進酈城了。”英姑聞言在車廂中道

“為何?”隔著車廂的布簾,天賜頭也不回,卻有些疑惑。

英姑略微沉思了一下方道:“我隻怕在酈城再遇到那個朱爺,認出你來倒是麻煩。”當年她們遇見天賜時,天賜已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隔了六年,他除了個子長高了許多,容貌上的變化倒不是很明顯。

車廂外,天賜一聲冷笑:“我倒巴不得遇上朱爺,跟娘學了這麼多年的功夫,還沒找人試過手,當年那些人是怎麼對待我的,我要一一還給他們。”

英姑聽他這麼說,眉頭微微一蹙,忍不住坐直身子靠在車廂上:“天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縱使你武功高強,一人又如何能敵他們一群亡命之徒。”

兩人在車廂中,看不到天賜如今的表情,他暗黑的眸中透出一道寒光,年輕帥氣的臉因為乍漏的殺氣而變得有些駭人。

“這些年沒再聽你提起那些人,我還當你都忘了。”英姑說著話歎了一口氣,“天賜,你心中記掛著那些仇恨,傷不到別人,自己卻會被怨氣所傷。不如忘記的好。”

天賜鼻中發出一聲冷哼,他道:“素兒,若是尋到財寶,你要想複國,我自是為你招兵買馬,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替你完成心願。”

縈素聽他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低垂的睫毛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輕聲道:“我從未有過複國之念,那些財寶找到也罷,找不到也罷,我隻想回去祭拜一下父王母後。”

英姑之前還沒來及問她的想法,現在聽她說出來,知她的心意,自是不想複國和報仇了。這也讓她原本就疲憊不堪的心下陡然一鬆。

天賜感到有些意外,與縈素朝夕相處這些年,總覺得她性子綿裏帶鋼,並非一個軟弱之人。這事換到自己身上,若是知道自己父母是被誰殺害,便是舍了這條命,也會尋回公道。

四月的春風吹拂起車廂的布簾,一團團還未來及散開的蒲公英種子飛舞著從布簾縫隙處飄進車廂,縈素不自覺的一伸手,一個小傘一樣的種子落入她的手中。她從未忘卻當年宮破那日的情景,父王出宮迎敵時那孤寂的背影,母後哭到紅腫的雙眼,還有滿殿服毒自盡的宮女太監的屍體。每每想起,她都頭疼欲裂,仿佛一次又一次墮入阿鼻地獄中。但是中原經曆這麼多年的戰火,從逃到大理去的難民身上,她看多了人們失去家園,失去親人後痛苦不堪的表情。而時間,是唯一可以治療這種創傷的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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