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聽到來往的商人說起如今中原總算是平息了戰火,那些殘缺的山河大地在逐漸恢複生機,顛沛流離四處逃難的百姓也漸漸的重新安定下來。相比起臨出宮前,母後撕心裂肺囑咐她複仇的言語,她更記得父王當時慈和的望著自己和母後,說出的那番話。
複仇,不過是再次挑起一場戰爭,給這中原無辜的百姓再一次帶來難以磨滅的傷害。
俗話說,一將成名萬古枯。縈素始終認為,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自己的父王雖然永遠成為不了雄霸一方的霸主,但他心懷慈悲,在天龍國敵軍壓境之時,就大開城門放百姓逃難。他從未想過要拿舉國百姓的生命與敵軍抗衡,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王者,但絕對是一個心懷百姓的仁君。
就如天賜估量的那樣,過了長江北,走了不過十多天的路程,眼前已是當年幽麗國首府酈城的城門。或許因為被戰火損毀,六年前三人半夜逃離的那個城牆早已不在,眼前新修起的城牆比之前的要高大堅實的多。
也難怪,這酈城算是中原長江以北第一大城,起到南北銜接的作用,實為軍事要地。天龍國通過不斷蠶食周邊列國擴充版圖,對於目前的疆土,自是分外珍惜,不容他人染指。
這兩日已是春末,白日溫度漸高,晚間露水卻重。英姑身子本來就不爽利,卻又著了涼,如今躺在車廂中,渾身酸痛,起不來身。縈素見馬車停了下來,又聽天賜在車廂外說到了酈城,忍不住掀開簾子朝外看去。
“當年來去匆匆,沒想這酈城的城牆如此雄偉。”縈素忍不住感歎說,她想起當年婆娑國都城的城牆,不足眼前酈城城牆的一半高,也難怪一夜之間便被天龍國的鐵騎踏破。
天賜抬頭仰望著那幾丈高的城牆道:“這城牆也是後來修的,當年國君和朝堂上那些為官的,隻顧得自己奢靡享樂,哪舍得花錢在這上麵。當年城牆要這般堅固,隻怕我們要想半夜出城還沒那麼容易。”當年他在這離城裏過了十幾年,朱爺作為這城裏最大的黑幫,與官府勾結一氣,欺壓良善。政權的腐敗可見一斑,對於亡國,他完全沒有什麼遺憾,甚至覺得是幽麗國的國君自作自受,活該如此。
英姑聽他所說,倒是想起那日在離城一個不知名的酒館中,那幾個書生義憤填膺的討論當時的政局。其中有個書生預言不久的將來,天龍國便會攻打幽麗國,其他幾個書生和老板娘還當他喝多了說胡話。自己也正是那次偶然間才得知大理國的存在,沒想到竟是一去好些年。如今也不知道那幾個書生和老板娘最終是何結局。
縈素幽幽歎口氣道:“這麼想來,天龍國攻打我們婆娑國,無非是想把我們都城作為跳板而已。也難怪當時父王始終不能理解,天龍國如何會看上我們那小小的彈丸之國,竟是用了萬軍壓境,勢在必得。隻可憐他們大國相爭,卻殃及池魚。”
“也不全是如此。”天賜沉吟了一聲,他心裏有個秘密始終沒有對英姑和縈素說起,眼見再過些日子,遲早會走到以前婆娑國的都城,到時兩人自會知曉,還不如提前說出來。
縈素聽他說了半截話,便從車廂中探出半個身子,一雙靈秀清澈的眼睛不解的看著他。
天賜從座位上扭過半個身子,衝著兩人道:“我說出來你們可不要生氣,不是我刻意想瞞你們,原先我隻當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回中原了,所以想著你們便是知道了,也沒什麼意思,徒增煩惱而已。”
“哥,到底什麼事?”天賜平時說話爽利,如今這般吞吞吐吐倒惹得縈素心下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