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看著他,“皇上對雲太妃其實不必有愧,當年雪陽公主的一切都是她命裏之劫,再說皇上對懷王也是格外的仁慈,皇上做的已經是足夠了。”
雪陽公主幾個字立刻讓墨宸峻的眸中染起了哀色,他沉默不語,洛清沒有留意,又說道,“方才忠王倒是一再的提及雲太妃,他們表兄妹的感情確是很深,說起那許多舊事,沒料到雲太妃心儀之人竟然是忠王的胞弟,不僅胞弟早逝,表妹也早逝,想必忠王也是隱了這許多年的悲苦無處傾訴,這一病倒,人又年歲大了,就全都翻出來傷感個不停。”
墨宸峻忽然回眸盯住他,“你說什麼?雲太妃曾經有過心儀之人?我之前一直調查,怎會沒有查出半分端倪!”
“那是表兄妹間的私情,外人怎會知曉。”洛清隨口道,“再說先皇又很快就將雲太妃納入了宮中,自是沒人知道了。”
墨宸峻急聲道,“他都和你說了些什麼,我要知道關於雲太妃的一切,你速速說來!”
洛清不解,卻也隻好慢慢道來,墨宸峻急切的看著他,認真的聽著,很快唇便開始抖了起來,“潤杉……你說雲太妃的二表兄小字潤杉……”
“正是。”
墨宸峻的腦中立刻嗡嗡作響……
若是你真的如此深愛你的二表兄,你又為何在他剛死便會同意嫁給父皇?你之前不是死都不肯嫁人的嗎?除非你有了他的骨肉,你不忍他的骨肉一出生便遭人白眼,是不是……
潤琬吾愛……
那是不是你對他和他的女兒最真摯最隱晦,卻也是最無奈最傷痛的愛意流露……
墨宸峻立刻瘋了一般的向室內衝去,他衝到王愷榻前,“朕要你從實招來,朕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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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知忠王和墨宸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二人到底說了些什麼,隻是當墨宸峻血紅著雙眼衝出房門之時,跪在地上的忠王早就涕淚橫流,老淚滿襟,上氣不接下氣……
忠王府亂作一團,而心急如焚的洛清更是立即策馬向墨宸峻瘋狂追去。
墨宸峻一路狂馳,飛奔向鄔珺山……
洛清趕到時,他正跪在深潭前仰天長嘯,悲吼震天。
綠意盎然的山間他那一頭雪白的發,顯得格外的突兀刺眼,而他陣陣困獸般的嘶吼不停的回響在幽靜的山中,更是讓人揪心難過,他身邊的侍衛死死的拉著他,洛清更是心痛的輕勸著他。
看著悲絕的帝王身前咳出的觸目驚心的鮮血,每個人都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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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中,墨宸峻便重臥不起。
他的手裏死死的攥著兩截斷裂的玉簪,和一封娟秀的信箋,死死不肯鬆手。
命運是多麼荒唐可笑,是多麼殘忍無情,冷琬心竟是雲妃與王訶的私生愛女,是他父皇愛屋及烏的雪陽公主。
冷琬心是雪陽公主的秘密隨著太後的死去和一幹宮人的受刑如今已經無人知曉,所以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此時心底的絕望。
那些原本的煎熬和掙紮,竟全是無謂,她依舊是他心愛的女人,可也正是因那些煎熬掙紮讓他想要對她做出的保護,真真的毀了她,也毀了他。
忽然回想起太後當日對他說的,她還有關於冷琬心的另一個秘密,他當時以為她隻是為了求饒而故生的奸計,如今才知,定是奸猾的她通過和雲妃的密切往來聞得了端倪,知道雪陽公主的身世才敢對她痛下殺手,也才故意將冷琬心的身世之謎隻說了一半,讓他真真以為他們是親生兄妹,才會承受那些痛苦,做出那些決定……
他咬牙下了命令,將太後屍骨鞭為碎屑,讓這個惡毒的女人永無超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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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宸峻的病,一日比一日加重,任憑禦醫和許遠費盡心思,他已然不進半滴藥液,喂進的藥要麼便順著脖頸一路淌下,要麼便立刻齊齊的嘔出,讓眾人焦急不已。
隻有當洛璃抱來太子之時,他緊閉的雙目才會微睜半分,眼中含淚的望著太子的小臉,目光中湧現出幾許癡迷,隨即便又是無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