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來的好晚(1 / 3)

織錦樓中,江自白的房間早已布滿了厚厚的灰塵。

雖說臨仿的時候比較忌諱別人的打擾,但一些簡單的日常接觸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的,隻是園子裏的下人們都清楚二郎君的脾氣,若是沒有他的吩咐,誰都不願在這時候跑來觸他的黴頭。

如此一來在某種程度上,江自白也怡然自得起來。

隻是這種怡然加了不少悲愴的心境在其中,時間長久了,總是傷身的。

書案上,那幅畫卷已經幾近完成。竹林與流水占了大半的篇幅,中間一道撫琴的人影也隻是影影綽綽。那琴案旁是放了熏香的,嫋嫋的薄煙便在竹林間四散開去,讓清涼爽快的味道中加上了一抹悠揚。

撫琴之人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容顏,隻有下巴與微揚了的薄唇展露在畫卷中,隻這寥寥數筆,卻讓人分明能夠感覺到撫琴人的灑脫不羈。

寬袍便如流雲,在地麵上隨意的鋪灑著,又像是那人身旁的流水,善向下遊。

豁達不羈、料峭卓絕、悠遊所致、意興思飛,所謂者便是晉人遺風。

這幅畫隨性狂放到了極致,其中並無一分筆墨用以抒發心中傷感,卻又筆筆催人淚下。

江自白這幅畫,的確是到了巔峰了。

而如今,江自白正抱著一把古琴,左手弄弦,右手執筆,似乎是正在譜曲,蒼白到有些灰敗的麵容上竟滿是柔柔的笑意。

“僧謙,你快來瞧,我這段譜的可好?”江自白也穿了一身的寬袍大袖,此時倒少了太多不羈氣度,反而愈加顯得整個人瘦弱不堪了。

僧謙便是王微族弟的名字,這兩個字被江自白喚的滿是柔情。

無人回應,江自白也不惱,隻是微笑著將剛剛譜好的曲子彈奏了一遍。琴聲環繞於室,泠泠如山泉,清冷卻不幽寂。

“僧謙,這段如何?”江自白再次開口詢問,仍是無人回應。

有些不解的回頭,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之地後,江自白滿是疑惑的雙目漸漸變得滿是自嘲之色。他用雙手將琴弦撫平,笑出了聲。

“僧謙,我又忘了,你早已去了。”江自白喃喃的說著,撐著琴案起了身,有些踉蹌的走到放了畫卷的書案旁。

脫力一般的跪坐下去,江自白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頭暈目眩的感覺讓他十分想吐。但肚子裏是空蕩蕩的,什麼都吐不出來。

緩慢的等待著眩暈的過去,江自白重新拾回了自己的視覺,他開始輕輕的摩梭那張快要完成的畫卷,目光中滿是珍惜,眸中也閃出幾分喜悅來。

“漂亮麼僧謙?你還記得麼,這是你十七歲那年的修葺日,大家都在下麵飲酒作樂,唯有你跑過來一個人孤零零的彈琴。那時候我喝的有些多了,醉醺醺的走上來想要醒酒,卻正好碰上了你,還說了句‘僧謙,你彈琴的樣子真好看’……

“你當時就生氣了,你那個性子,什麼心思都表現在臉上,半點都藏不住的。你怒氣衝衝的收了琴要走,我便上前去攔你,誰知我隻輕輕的拉了你胳膊一下,你就徑直將我推到了這泓山泉中。三月份的山泉水很冷的僧謙,我一下子就醒酒了……

“僧謙,那一****忘了告訴你,你彈的琴也是很好聽的……”

江自白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著,麵上是淡淡的柔情。

他開始向石硯中注水,提了袖子開始緩緩的磨墨,他要提筆,將這幅畫補個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