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來的好晚(2 / 3)

“僧謙,那曲子我快要作完了,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隻要你我二人在一起,又哪裏用得著伯牙子期的?那時候你病弱,我********都撲在你的病症上,連好好欣賞你琴曲的時間都沒有,你一定很怪我吧。不過現在好了,我已經把我的那部分譜完了,這是咱們兩人的高山流水,是王微與王僧謙的高山流水……”

江自白開始動筆,崎嶇而下的山泉帶上了幾分靈動的氣息,竹林間多出了幾株春筍,蓬勃著如同熾熱的生命。

這一抬筆便是整整兩個時辰的光景,江自白臉上的笑容愈加濃了。

手指和手腕開始微微發抖,握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如同他的臉色。

慢慢的,這種輕微的顫抖開始向上蔓延,直到他整個人開始搖搖欲墜時,江自白的麵色變得更為灰敗。、

隻有那抹笑意變得愈加純粹與幹淨,就像是久居於黑暗的人,終於再次得見光明,哪怕隻是一眼,就不懼怕再赴沉淪。

他將細軟工筆換成了狼毫,最後一次沾墨,手抖的如同篩子。

他努力的屏息,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用孤絕料峭的字體,在畫卷的右上方寫出了“高山流水”四個字。

一捺展盡,手中再無一絲力氣,狼毫應聲而落,在畫卷上印上大大的墨跡。

墨汁在紙麵上氤氳著舒展著,速度變快又變慢,直到淡淡的層次感堆積起來,最外麵那層淡白的如同水印。

但墨汁還是暈開了,唯獨的一滴落在紙麵上,觸目驚心。

江自白眼睜睜的看著這幅畫被一滴墨汁毀去,掙紮著想要抬手移開那枝狼毫,卻再也沒有半分力氣。

於是他笑了起來,笑的無聲,笑的揪心。

費勁心思,最終卻還是毀在了自己的手上……

這多麼像自己做過的事情,絞盡腦汁的為他開藥熬藥,卻又眼睜睜的看著他斷送了年輕的生命……

原來蒼天對自己不薄,非要將如此殘忍的事情,在自己麵前換個法子重新演繹一遍。

江自白無力的伏在書案上,伏在畫卷上,笑的無聲,卻笑出一口血來。

目光剛好可以望向窗外,一株桃樹正準備好了泄一泄春光。

春天了那。

江自白無力的笑,目光渙散起來。

“二哥!”

隱約間聽見了熟悉的呼喚聲,江自白卻懶得再去辨別。他隻是覺得累了,很累很累,很想好好的睡一覺,再也不醒來。

似乎有人來晃動自己的身體,但那種感覺又有些疏遠與奇怪,好似這身子已經不再是自己的。

有人不斷的呼喚著什麼,一聲又一聲,似乎有些焦急的樣子。有什麼好急的?有什麼事情非要現在解決,就不能等我好好的睡上一覺?

懶得再想了。

鼻尖開始浮現起淡淡的清新味道,似乎是春筍的清香,又像是山泉的泠洌,很熟悉很舒服的感覺,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沉陷下去。

這是什麼感覺呢?明明是旁觀著,又似乎正在親身經曆著,軀體分明僵硬了,五官卻又充斥著熟悉的感覺,這麼清楚,這麼分明。

大概,這就是我的前生吧……

在心底輕輕的笑,周遭剩下的那層薄霧也終於散開來,陽光從竹葉間滲透,落在指尖,落在眼前,落在撫琴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