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紅菱閣
寒竹手腳冰涼,心早已不在這裏。她真的想逃開,可卻發現沒有了後路。楊源擔心的看著她,問道:“你還好麼?”
“不、不好。”寒竹顫抖著說,“我若出了差池……該怎麼辦?”
楊源搖頭道:“我相信寂歌,他若是覺得你能行,你就可以。”
“假如他錯了呢?”寒竹回頭無助的看著楊源,“寂歌他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不是嗎?他看錯了怎麼辦?我……我其實……”她想說出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或說是要了十年飯的叫花子,可想到她如今是代表了陸家出席,也隻好住口。
就在此時,在舞台邊的一桌酒宴上,冷心正在為一個人倒酒閑聊,那人穿著黑色風衣,渾身裹滿了紗帶,隻剩下嘴露在空氣之中,在他身旁放著一張七弦琴。
隻聽冷心麵帶微笑著說:“獨孤公子,您今晚怎麼會來我這小地方看舞?”
獨孤聲音沙啞的說:“湊熱鬧咯,當然也是受人之托,辦些小事。唔……”他一口酒喝到肚子裏麵,低聲笑了起來。
冷心又為他斟滿,奇怪的問:“公子您這是笑什麼?”
獨孤笑罷多時,道:“我在笑台上的那個傻瓜啊。”
“哦?為何?”
獨孤的聲音突然冷了三分,道:“她選的那些樂師裏麵,有一位在剛才彈錯的調子,害得她跳錯了舞步。”
冷心有些驚訝獨孤的聽力,雖然是在台子旁邊,可能聽到這個份兒上的人恐怕這世上沒有幾位了。剛才卻如獨孤所說,那舞姬跳錯了位。冷心卻是以為是舞姬的原因,而沒有想到是樂師。因為大部分的舞者都是有這樣的習慣,不去刻意記下舞步,而是聽樂而舞,所以對樂師的要求十分的高。能在這裏為舞姬奏樂的樂師更是不允許犯一個錯誤,甚至彈輕了一個音調。
那麼在今天這樣的舞台上犯錯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呢?就是那個跳錯步的舞姬,從此失去跳舞的資格。剛剛那個樂師的小錯誤,卻釀成了一場災難。
冷心口氣中帶著一種討好的態度,道:“是啊,這您也知道啊。嗬,明明蒙著眼睛,卻是沒有遮住心靈麼?”
獨孤似乎並沒有很受用,聲音比剛才更加冰冷:“是呢,眼睛就算遮住心也要敞開,不然不僅會看不清這個世界。”他沒喝酒,繼續側耳聆聽,知道音樂結束,那舞姬臉色蒼白的走下舞台,他突然又開口說道:“就連一個相伴多年的夥伴的心都會猜不透啊……可悲、可笑死了!嗬嗬嗬嗬……”
冷心看向台子另一邊的樂師們:其中一個人也是在笑。
她打了一個冷戰。
獨孤喝掉了杯中的酒,當去冷心伸過來的酒壺,道:“那個觀舞台上的女孩是誰啊?”
“她啊。”冷心抬頭去看了一眼,眼中滿是不屑之情,輕笑道:“不過是個毛頭丫頭而已,還是個小鬼呢!”
獨孤低頭聽了停又響起的樂聲,搖了搖頭,道:“哦?小鬼是不會坐在哪裏的吧,她到底是誰我可是很好奇的呐,不跟我講講麼?”
冷心撇嘴道:“陸家人唄,還能是誰啊。”
“陸家人……”獨孤喃喃道,又問:“是那個魔教教主的遺孤麼?”
冷心有些煩躁的甩了甩手道:“什麼啊,才不是呢。那個女孩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被寂歌帶過來後寂歌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她啊,怎麼看都是個門外漢啊,今天還要來這裏跳舞。哈,你說好不好笑?哼?陸家到這裏也是完了。我才不信她是陸家的人呢!”
獨孤也不再聽曲子,用指尖摩擦著手中的酒杯,道:“有趣,很想聽聽她會跳出什麼樣的舞步來。”
冷心實在是忍不住了,掩麵而笑,那低低的笑聲是如此的刺耳。她笑過後擦去眼角的眼淚道:“得了吧,她連樂師都沒有帶,怎麼可能跳得好?誰會看那種舞嘛!簡直就像是吃說煮麵不拌醬的嘛!”
“她跳什麼?”
“《葬花》啊,你不會不知道吧?”
“對啊,《葬花》嘛。”獨孤自己去勾著酒壺,直接用嘴接了,“沒有音樂的舞,才是真正的《葬花》哦”
“你……你說什麼?”冷心覺得有些吃驚,她可是看了不止一遍的葬花。無論人多人少,陸曦雪從來都是帶著樂師的,為什麼獨孤會這樣說。
“你看的那些葬花都是假的,陸曦雪在騙你,騙所有人。真正的《葬花》是不允許有任何雜音入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