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背負起雙手,麵對著潺潺不休的河水,轉了話頭,道:“寧兄,你見識過‘神啟’,覺得如何?”
他這是在等寧瓷杯的表態。
寧瓷杯蹲下身子,左手伸入河中,掬起一捧水,喃喃道:“我可不想變成那樣。”
齊桓的聲音聽起來很遠,可是又很清晰:“寧兄怎麼會變成那樣呢?”
寧瓷杯把水澆在了腳邊的草地上,笑了:“我怎麼會變成那樣?我不會變成那樣,因為我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他站起來,看向齊桓,齊桓也正盯著他。
寧瓷杯眨了眨眼:“齊兄說的什麼,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齊桓微笑,樣子仍是那麼風度翩翩:“寧兄,像你這樣的人,不能盡興享受榮華富貴,實在天理不公。”
寧瓷杯衝他做了個抱拳的姿勢,笑道:“那今後,仰仗齊兄提攜。”
“寧兄客氣。”齊桓傲然而立,道,“在下祝寧兄明天首戰告捷,早日凱旋。到時自有高官厚祿,恭候尊駕。”
寧瓷杯笑得臉上都開了花:“我可提前謝過齊兄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又廢話了幾句,齊桓借口有事先行離開。寧瓷杯在河邊發了會兒呆,突然轉過頭,瞧見了不遠處帳篷後探出的一張小臉。
那張臉很稚嫩,有些蒼白,上麵有一雙黑珍珠似的大眼睛,怯怯地向這邊偷望著。發現寧瓷杯已察覺,那雙漂亮的眼睛很快地縮了回去,消失不見了。
次日,哈爾圖的小隊全數在營前集合。所有人以四人為一小隊,布置成蛇形,出發趕去前線“桑和”部落區。本來加上隊長哈爾圖,一共四十人,十小隊,現在多了連寧瓷杯在內的四個人,全隊增加到了十一小隊,四十四人。
多出的一小隊被分到了末尾。是寧瓷杯、卡尼努、因拉爾、忽西。
因拉爾就是那個愛罵人的小夥子,忽西是不太喜歡說話的那個。那次親曆過“陰靈”發作的三個小夥子,全都由遊兵被直接編入了這次的增援隊伍。
卡尼努的臉色已恢複如常,行動並不不妥。走在隊伍最後,四周景色漸漸向後退去,前方無限延展,不知戰場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年輕人心裏對於戰場總是懷有一份激情的向往。寧瓷杯也不例外。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參與戰爭。所謂“拋頭顱灑熱血”,所謂“為國事死無憾”,這些書裏戲裏看到聽到的豪言壯語,那些本以為遙遠的事情,今兒就莫名順利地擺在了自己麵前。
隻不過,他是替北狄部落對付天州軍——身為天州國“天樞”的朱雀部上將軍,他的處境實在有點讓人哭笑不得。
坐下的馬在飛快地奔馳。它們的任務,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主人帶入“桑和”部落區,去麵對生死難測的未來。
寧瓷杯靜靜地打量著隊伍的前列。其他的十小隊裏,大部分是與卡尼努年紀相仿的小夥子,甚至還有幾個小孩子,看起來才十歲左右。
這個小隊總共才四十四人。其中一大半是乳臭未幹的小子。用這樣一支隊伍去跟天州白虎部的前鋒營打,正常人用腳趾想想都該知道勝率渺茫。
聯盟王不是傻子。
齊桓也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