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絕色的紫衣女子正坐在屋裏悠然的喝著茶,忽然見她衝了進來,麵無血色。連忙迎了上去,驚道:“如陌,你怎麼了?”

如陌隻叫了聲:“易語!”便站立不住,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易語慌忙接住她,明媚的麵容盛滿著驚恐的神色,顫聲道:“怎麼……這麼快就發作了,上次是三個多月,這次才……兩個多月!”然後緊緊抱住渾身發抖的她,慌亂道:“如陌……!”

一種難以言說的痛楚瞬間襲擊了她全身每一個毛孔,仿佛無數隻螞蟻在啃噬著她的心,又仿佛無數把刀淩遲著她的身體。全身經脈逆轉,血液噴張,仿佛隨時都會爆裂開來,令她想瘋狂大叫出聲。

“啊——!”痛苦卻微弱的低吟終於無法抑製得從她口中溢出,她可以平靜麵對南宮曄的鞭刑,也能夠笑聽刀劍入骨的聲音,可是,唯獨承受不了這種萬蟻嗜心時,時而麻癢難當,時而痛徹心扉的折磨,即使是淩遲,也不會比此更可怕。

她用力的掙脫易語的懷抱,迅疾的往牆上撞去,隻聽“咚”的一聲,頭上有鮮血湧出,她似無所覺,拚命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使勁兒的抓自己的肌膚,一道又一道的指痕,盡情的宣泄著她難言的痛楚。

是誰造就了這一切?將她推入了地獄的深淵……

是爹爹的疼愛?還是娘親的怨恨?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沒有被救,也許死亡會比這樣的痛苦來得更加幹脆。至少不用一次又一次的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那個救她的人,是一個魔鬼,用一碗鮮血和一隻蠱蟲,成就了她十年間的悲慘生活。他獰笑著說:“我的血是你唯一的解藥,即使將來你練成了神功,也不能奈我何!我生,你便生。我死,你便生不如死!這便是——生死蠱!你是天生的武學奇才,隻要老老實實的練成神功,為我所用,我便會定期給你解藥。”

她用最陰狠憤恨的眼神望著他,多想一劍貫穿他的咽喉,可是,那時候,她還沒有那個能力。

整整八年,那個魔鬼將她當成手心裏無法逃脫的寵物,心情好便給她解藥,心情不好,便以觀她蠱毒發作時的痛苦模樣為樂。所以,她拚命練功,十五歲神功初成,寧可不要解藥,也要將他碎屍萬段。那個魔鬼,在臨死前一刻,仍然無法相信,她竟然親手毀了自己唯一的解藥。

“啊——”她好難受,誰能救救她?!她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被撕裂了,模糊不清的眼前現出大片大片的猩紅血跡,她感覺好累,好疲憊,好想躺下休息……虛脫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隻剩下微薄的意識漸漸從身體裏抽離……

易語慌忙撲過去緊緊抱住她,哭泣道:“如陌,別睡!睡了就醒不了了,求你……別睡!”

她知道,她知道啊!生死蠱,就是要在生死之間徘徊,撐過了就生,撐不過就死!可是,她已經不明白自己為何每次都要強撐著活下去?

易語見她神情越來越恍惚,連忙搖晃著她的身子,哭喊道:“你忘了我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嗎?在那個黑暗……殘忍……血腥的地方,我們踩著屍體……做了約定,要一直牽著手勇敢的走下去……永不離棄!這麼多年……你都熬過來了,現在又怎能放棄?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請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求你了,不要扔下我一個人……”說著便再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她記得!她是她這十年來唯一的親人,她最好的姐妹,可是易語,對不起,她好累,好累……

易語見她緩緩閉上的雙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戳住了她的心靈。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她的身子,大聲喊道:“如陌……你忘了你的恨了嗎?恨你父親的背叛……恨你母親的殘忍……恨那個女人帶給你的不幸!所以……為了這些恨,請你不要睡……”

恨?!是啊,她恨!

是誰說:嫣兒是上天賜給爹爹最珍貴的寶貝!

是誰說:我的嫣兒,你是娘全部的驕傲!

可是,為什麼……

娘親,你給了我生命,給了我疼愛,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卻為何,你對我的愛,還抵不過愛情帶給你的傷害?

是誰說:我的娘親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人!我以後,也要成為娘親那樣的女人,找一個疼我愛我的夫君,像爹爹和娘親那樣過著永遠幸福的生活!

那是她兒時全部的夢想,所以,當這夢想破滅時,才會更加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