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來，讓諼草看到她眼中的那抹疲憊，“我很累，但我跟大人相處的每一次，包括那次我被綁架，被人殘忍的毀耳，還是那一次在雨傘下，被二皇子說我是大人未婚妻的身份，大人輕輕的幫我擦拭委屈的眼淚，我躺在他懷裏、我靠在他懷裏，我就覺得一切都那麼安逸下來，仿佛一切的掙紮都不曾有過……才發覺愛情不過如此，也就是如此；這樣的滿足、這樣的安逸，太後與大人同樣的溫柔，卻隻有大人，讓我深深的…相信、讓我敢依靠的放下自己。”
她停下來，又開口，仿佛要把所有沉默下來的話在這一次全部都說出來。“你知道嗎，姑姑再也不找我了，再也沒有找過我了。”
諼草解釋道：“那是因為最近娘娘忙……”說到半路，諼草都無法解釋下去。
她嘴角一笑：“是嗎？最近除了禦史府，除了辛夷堂，除了皇上，還會有誰比我忙？……”，她忍了忍，又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一日我們從姑姑那裏回來，你問我那碗毒藥是誰下的，其實……就是樰姌下的，她吃醋了，所以我就不好過了，我入宮後風頭太盛，所以連姑姑都開始擔心了，那碗毒藥才能輕輕易易的出現在仟羽殿，才可以順順利利遞到我麵前，姑姑明明知道，但她更覺得如若我喝了，便是樰姌遭殃，替她與太尉府除掉兩位勁敵，如若我沒喝，也無大礙，進一步也可以測試我的心。”
諼草眼睛瞪大，明明眼前的女子說的如此風輕雲淡，卻無形中那麼的壓製心頭。“不，不是這樣的，小姐，娘娘不會這樣對你的，你是她最疼愛的侄女啊。”諼草開始慌亂。
她卻很從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太尉府與我早就是兩種存在，我現在唯一的身份隻是太後的格格，家人在我進府那一天就是劃地漢楚，我可以是姑姑身邊無害聰慧的太尉小姐，但我絕不能是皇上身邊的智慧才女；我剛告訴姑姑我可能再也聽不到了，第二天，從未來過我這小小寸土的太後，突然著急的來看我的病，並告知我好好休息，那時候我就從她目光裏看到我可能對她而言，再無用武之地，隻能是一步徹徹底底的廢棋，你知道當時我內心多麼無助嗎？可惜我那時候還那麼的真誠，一心想著絕不能連累家人，連累姑姑，我真傻，我真蠢……我還告訴她我愛大人，過幾天父親就知道了，特意用來看我之名，旁敲側擊想打探我的看法，無心便透露了整個局勢，他們的動向，讓我無意的突然想明白了皇上這一部棋，原本…父親是想利用鄭蟠是辛夷堂的身份，由此拉伊謹落馬，誰能料到父親、姑姑、鄭蟠、禦史、還有我都是這棋盤上棋子，還是太後提醒了我呢——人貴在清醒。”
諼草一點一點聽她這麼說，心頭滿目瘡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曾經純粹而擁有誌向的小姐，如今怎麼突然承受了這麼多？是什麼在改變？是什麼把所有的一切都打亂了？
她想問，卻最後隻是成為結在口頭上的一口痰。
有些話就是一口痰，含在喉裏，隻有自己懂是鹹的，還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