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英走下椅子,鄭磊又站了上去。他是自由山的第一個甲長,因此是所有甲長裏資曆最老的一個,他看到幾個平時熟悉的甲長都在看著自己,自然地就站起來指揮:“魏敏,你領著你們組的男人去點火。沿著空地兩邊,各豎一排火把,火堆也行。柯山,你去安排床鋪,要平穩,要有被褥枕頭。我的人,魏敏組的女人,跟我去收集碗筷和吃喝,幫著傷員吃飯。”
劉遙看鄭磊指揮得井井有條,輕輕笑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場危機好像沒有那麼嚴重。他低頭跟姚英簡單地商量了一下,看來隻能搞流水線作業。所有傷員,先由劉滿分類。輕傷員就在空地上都由村民在護士指導下清創,然後由護士消毒,包紮。傷口較大或者有血管破裂的,由護士負責縫合血管和傷口,處理不了的交給姚英。有內髒破裂和軀幹貫穿傷的,直接交給劉遙動手術。
空地上的傷員分類很快就做好了,酒精的刺痛帶來的喊叫此起彼伏。眼看著幾個傷員被抬了過來,看來都是需要手術的。劉遙站在院子中間作為手術台的三張床伴前,心裏一陣緊張。自己雖然一直在看醫學方麵的資料,可是麵對內髒手術,實在一點底都沒有。
六個孩子悄悄站在劉遙身邊,白色的口罩和大褂整齊合身。劉遙有點疑惑,難道第二排已經培養出醫生來了。劉滿也走了過來,一邊介紹道:“傷員真是多,血淋淋的。需要這邊動手術的主要都是有弓箭和槍的穿刺傷,連帶內髒損傷,一共有十六個。現在正在清創和做手術前的準備,其它刀斧的劈砍傷的體表傷那邊已經在處理了。”劉滿的介紹專業而全麵。
見爸爸一直在看這六個孩子,劉滿接著介紹:“這是我們最好的外科醫生,他們上次縫合了內髒和血管的狗都活下來了。”劉遙有種饑腸轆轆的人看到一大堆野菜的感覺,忙安排他們兩人一組站在手術台邊。孩子們都打開自己隨時攜帶的布包,取出幾把精巧的手術刀和一紮針線。魏敏安排好火把過來幫忙,看到這一幕,急忙讓自己的女人去服裝廠,把所有的線都去拿來煮起來。
傷員很快抬來,劉遙擔任起指導教室的角色,跟一張手術台的兩位醫生簡單討論一下手術方案,就轉移到下一個,不時回應一下遇到難題的醫生的求救。
手術進行得很快,冷兵器創傷的縫合還是比較容易的,尤其是勝利一方的傷員,他們身上很少有過兩處創傷的。醫生們的手指冷靜而迅,在噴湧的鮮血中飛快地縫合。處理好的傷員被抬到病房休息,新的傷員又抬了上來。
一位肝髒損傷的病人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劉遙看著他白的嘴唇,痛心地問道:“這麼嚴重的傷員為啥不早點抬上來?”跟在擔架旁邊還在徒勞地擦拭腰部傷口冒出來的獻血的正好是王帶喜,她抬起頭低聲回答:“姚把總的,先治能叫喚的,那些有救。這個一路上都是昏迷的,可能是沒救了。”劉遙歎了口氣。戰場上的邏輯就是這麼冷酷,但是又是如此的不由質疑。
劉遙劃開了傷員的腹腔,看到整個腹腔裏麵都是凝結起來的血塊。傷口倒是很清晰,槍尖隻是劃傷了肝髒末端的表麵,切口光滑幹淨,甚至都不需要切除破損的部分,可以直接縫合肝髒。但是一個人不可能失去那麼多血還能活著。劉遙傷心地想著,還是迅縫合了傷口。在醫生們縫合腹腔的時候,劉遙注意到傷員的身體非常結實勻稱,肌肉飽滿結實,軀體溫暖而柔軟。多好的一個人啊,卻很可能再也不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