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洞房花燭(3 / 3)

左鈞直忙拉過括羽,心道他內力被封之後,走路的準頭也差了許多……見那男子揉著頭,似是被撞得挺疼,心中過意不去,責備括羽道:“你怎麼不看路呀!”又連連向那男子道歉。

那男子倒是挺謙和,擺手示意沒事。

括羽拉著左鈞直,直接奔進了升平閣,挑了個二樓的上座。

掏出一卷銀票“撲嗒”撂在桌上,括羽豪氣道:“山水小八珍,來一套!”

那小二見括羽和左鈞直都是布衣葛衫,初初不甚正眼相待。待大把銀票出手,又見二人都是氣質不俗,隻以為是什麼貴家小夫婦無聊出來體驗民生,忙眉開眼笑地收了票子,高聲道:“好嘞!馬上!”

左鈞直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你竟、竟、”四下裏一望見客人不少,壓低了聲音倒豎翠眉大怒道:“你居然偷別人的錢!”

括羽冷眉哼了聲,“皇帝請的,不吃白不吃!”

左鈞直愕然,卻聽括羽說:“皇帝放心不下,我們家周圍,時刻都有親軍眼線。所以前三個月我也懶得出門。今兒一直跟著咱們的這人叫路插刀,是虎賁左衛的副指揮使。”

左鈞直看著括羽,心中忽然覺得很壓抑。“其實也就是把你換了個地方關而已。他還是拿我來牽絆你,你恨不恨我?”

括羽一手拈著袖角,一手執起茶壺給左鈞直和自己倒了茶。雖是一身粗布衣裳,舉止仍是瀟灑自若,不墮半分青雲氣節。“求之不得。如今想吃好的有人送錢,走在外麵還有親衛指揮使這等階品的保鏢,我高興得很。”

不多時山水小八珍便擺滿了整桌,什麼猴頭菌、銀耳、竹蓀、雲香信、幹貝、魚唇、裙邊、魷魚……括羽緊著左鈞直多多吃些,自己卻邊吃邊歎氣道:“京中的這些東西比起南越真是差遠了,尤其是海鮮。什麼時候帶你去南越,天天吃好吃的不重樣,一定把你養得肥肥白白的。”

二人正吃吃笑笑,忽然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二樓堂頂樓板碎裂,掉下一個人來,重重砸到堂中地板,頓時腦漿崩裂、鮮血四濺。

樓中一片驚聲尖叫,男女食客紛紛四散逃竄。左鈞直何曾在這太平地方見過如此慘烈的死狀,嚇得臉色蒼白。括羽護了左鈞直,方行至樓梯處,三樓下行的樓梯連滾帶爬衝下一老一少兩個人。後麵三名勁裝殺手手揮大刀疾追而來,那樓頂窟窿處亦跳下四名殺手,將那老少二人環圍正中。

是非之地,豈可久留。

括羽矮身將左鈞直負到背上,正要飛奔而下,那被追殺的年輕男子見到他驀地表情如蒙大赦,撲過去緊緊拉住他的衣角,急急道:

“小公子救我!我是陳天平!”

陳天平?

這人二十多歲,一口南越話,個子不高,皮膚黝黑,顴骨聳起,嘴闊而唇厚,是個標準的南洋人模樣。

勁裝殺手的刀風呼嘯而至,括羽飛起一足精準踢在那殺手的脈心,長刀脫手飛出。他身子一旋,將左鈞直穩穩送下幾步台階之外,接了那長刀,衝陳天平老少二人道:“下去!”

又兩名殺手揮刀兩邊合襲,樓梯狹窄,左右無可閃避。括羽騰身後翻,長刀拄於地麵,雙足騰起時又分別踢飛二人手中之刀。前後兩招,不借絲毫內力,全憑出手迅疾、毫厘不爽。

七名殺手見勢不妙,合撲而下。括羽手執雙刀,邊鬥邊大聲道:“路插刀,你再不插一刀,老子就沒命了,老子沒命了老子的老婆就活不下去,老子的老婆活不下去,你也別想混了!”

整一棟升平閣的人都逃得一幹二淨,大堂中杯盤狼藉、桌椅淩亂不堪。括羽話音方落,堂中似有大風刮過,三道虎狼身影自雕花窗扇突入,和那幾名殺手激鬥起來。

括羽扔了刀,從從容容走到樓下站到左鈞直身旁,笑道:“你看,有保鏢多好,包吃包喝還包打架。”

左鈞直卻不似他這般有閑情逸致,肅了臉色以交趾語對那陳天平道:“你可是交趾王陳日焜的兒子?”

陳天平和那老者死裏逃生,沒料到還能聽到自己國家的語言,頓時激動得淚流不止,連連道:“是!是!”。陳天平緊握了括羽的手,哀哀哭訴道:“小公子,黎季犛殺了我父王和兄長,自立為王。我逃亡至此,想求天朝皇帝出兵討伐,卻被黎季犛一路追殺,現在隻剩了裴太師和我了!求求小公子助我見皇帝陛下!”

左鈞直秀眉緊鎖。交趾自她入四夷館以來就沒太平過,此前她在朝中,交趾的事情也是她一直在跟。沒想到她被逐才幾個月時間,交趾便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

陳氏統治下的交趾,對□□稱臣,歲歲納貢。隻是陳氏政權日漸衰微,朝中漸漸為宰相黎季犛把持,不斷排除異己,此前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內亂,天朝的南越邊境也屢遭侵擾。

可是眼下,她和括羽二人都是戴罪之身,尤其是括羽,身份更是敏感,這種涉政外務,萬萬不可沾身。

路插刀帶著兩個虎賁衛走過來,刀上鮮血淋淋,一臉的磊落之氣早已化作有苦難言的積鬱,頗似便秘久治不愈的憋悶。

括羽皮笑肉不笑:“多謝路大人兩肋插刀。”

左鈞直道:“路大人,這兩位是交趾國來的使者,煩請大人公事公辦,將他們移送四夷會同館。”

路插刀鬱悶更甚。

括羽寬慰地拍拍他的肩,“路大人,要學會傾訴。憋著容易長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