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氣還算暖和，講雅堂中鋪的還是夏季用的涼席，若是天冷的時候就都會換上柔軟暖和的毛氈墊子。整個堂中正位上是先生用的一張較大的樺木矮腳桌，另有五六個小些的腳桌擺在下頭，放了筆墨紙硯，便是給學生用的了。第一次來上課前柳姨就囑咐過，無論上課的是哪位先生，都不必拘束。隻需在堂下隨意一坐便是，若是需要記寫些什麼，也都是自用便取。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第一次踏進講雅堂，劍舒桫仍舊是嗟歎不已。藤蔓雕花支架上烏金獸散發著嫋嫋熏香，似像是極淡淡的墨香，又似茶香，雅而不濃。三扇大門均是敞開的，上頭掛著淡碧色的垂曼輕紗，紗下墜著深碧色鑲流蘇的瑪瑙球。水風吹過，紗動而不飄，向外看去目色所及皆附著上一層淡碧，美不勝收。
凡是第一次來的都驚歎於眼前所見，感歎聲此起彼伏，饒是鏡思玥貴為公主麵對此景也目流訝色。待到眾人皆坐於涼席之上，聞棄先生頷首道，“今日乃是老夫第一次為諸位上課，這第一課嗎，不講些生僻的東西，你們也不必拘束，咱們隨意聊聊便好。”
先生雖如是說，但半晌也沒人提話，待到聞棄先生將每個學生都看過，笑道，“嗬，無人想談？”
“先生，學生有不解。”劍舒桫循聲看去，說話的少年正是自己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少年之一，任沐鳶。這人麵容俊朗，氣宇軒昂，劍舒桫隻篝火那夜與他聊過一會，倒是個很擅言辭的人。
“但講無妨。”
“學生自幼隨家母學習，也獨自修習過山河地理，雖不敢妄自說天下山河盡在腦海，但一張天澤國的地圖也是爛熟於心。學生隻知識圖便可知天下，敢問何須先生教授？”這一番話聽來是大不敬了，擺明是在問您能教什麼？眾人詫異的看這一身絳紫錦袍的少年，一時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哈哈，問得好。”聞棄先生大笑，麵容上毫無慍色，“識圖可知之物，何須老夫教授？既然你有此自信，不如先為我們講講如何。”
“沐鳶逾禮了，”任沐鳶也不推辭，字正腔圓道，“我天澤國自懷音帝統一五國後至今已三百餘年，疆土方千萬裏。東南兩側臨海，西南至星嵐山，西北至素漫沙漠，東北至納帕草原。自星嵐山發源的洛嵐江將我國土分為南北兩部分，西東走向直流入海，此為大說。”
“嗯，不錯。那為師便有話要問了。”
“先生請問。”
“你可知山為何而起，水為何自西入東，何故江南水暖江北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