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李騰空房中,佳人恩重,一時讓李揚差些吃不消,心底嘲然自己道,年過而立之後這身子自是比不得從前了,看來要節製一些才好。
因已是常參官便早起上朝會,今日朝於東大內宣政殿(朝會之儀衛可見第三百九十九章)。李隆基步出西序門坐禦座,等程序畢。陝郡太守,領江、淮租庸轉運使韋堅奏上道:“陛下,臣等去歲領旨督江、淮租運,由於陸路火耗甚巨改開挖漕渠引滻水以通長安以東禁苑望春樓下,今日方為開通,請陛下擇日觀之。”
“哦,明日可去,”李隆基早知此事,這龍案之上可是有人上表彈奏於他,說其濫役夫匠,至於江、淮入京之地皆是怨聲載道,這必累及國之根本。隻不過自韋堅為租庸轉運使以來,每歲增加巨萬之姿,內外之庫充裕,這便使李隆基大為讚賞,對人所奏之事便是留中不批。
“陛下不可!”李林甫出班執板道,“陛下,此為二月之初,江河尚未解封,加之天冷地寒,實是出駕不妥,可否入三月之際,陛下再是駕臨也不遲。”
韋堅微怒,本是邀功之舉卻讓其生生的插了一言,豈能不忿方要再出言相駁時,就瞧著四品尚書省班出一年輕之極的有司長官奏道:“陛下,臣以為李尚書所言極是,陛下仁愛常是訓臣下等,民為天之道。這二月初時天正寒,百姓皆是匿於宅中,看京中街上哪位不是行色匆忙而奔所去之地,是為身冷之。陛下觀水不難,難得是百姓不能與陛下同樂,這實是一憾。”
“李卿所言正合朕意,朕也是未想至此事,真是心愧之。”李隆基一聽涉及百姓便是心中轉了轉,掃一言奏事的李揚,心中暗點了頭,此子方是磨礫出來了,日後可堪大用。瞧韋堅臉上露了不滿之意,心中惡了少許,都是重臣豈能如此著相,便又道:“等三月開河之即,行望春樓!”
李林甫回班之時,微笑以看李揚極是滿意。
二月底,安祿山回營州,再拜李林甫,這李尚書喜之,又命人請來李揚為陪,坐談書房之間,大為誇讚安祿山,並言如是有事皆可投書中書門下,自當力舉陛下之案前。
安祿山感激以極,垂淚大呼恩相,叩頭而去。
“子仁,你為侍郎全賴他之功勞,本因早早與你相說,但我觀其眼露四白,腦生反骨,恐日後必是逆賊李密一般之人,所以才至他行走之後方與你說,此子不可深交。若是他日為逆,必身後被世人所唾棄,我等可要小心了。”李林甫負手而立,輕然而說道,似是規勸又似說與自己。
李揚稱是,躬身側立於其後,觀這天色似又陰沉了下來,像是要飄雪的樣子。
在回宅之路上,果然雪落,初為點點晶晶,後卻為鵝毛飄浮,至宅之時已是遍地白潔,人行其上頓顯印跡。
回宅,冬梅迎上掃去身上之雪,又換過衣袍方才入小荷房中,見有朵兒與韋紇齊齊格坐陪著與其說話,便是笑著說道:“你二人怎麼今日也在,不是說都去開元寺了嗎?”
“阿郎,是她等去了與四妹還願,妾身不想湊那熱鬧,這不拉了二位妹妹說說話。”小荷今日穿了件粉色百荷裙,外邊罩著長袖的棉褙子,臥於軟榻之上團著一件純白的雪狐皮毛蓋膝。見李揚進來帶入一股寒氣,便讓離著自己挨近的夏蓮往火盆裏添幾塊炭,有些心疼的說道,“快到妾身這裏來,這邊暖和些。”
嗬著手過來坐於榻上,卻是將朵兒軟軟的身子摟在懷裏說道:“你身子弱,為夫方是從外回來帶了冷氣,若是讓你受了風寒,那可不美了。先讓朵兒替你暖下再說。”也不客氣將手伸於朵兒的腋下,朵兒不理睬賞了一記白眼又轉了頭問韋紇齊齊格道,“冷不?”
“阿郎說笑了,這裏哪比的上妾身的故鄉呢,阿郎又不是不知道,真是討厭!”一邊將李揚探過的壞手打去,韋紇齊齊格紅著臉眼卻看著小荷的臉色一邊嬌笑著回話。
小荷笑著似未生了氣,朝秋娘道:“去讓廚下煮些熱粥來,為老爺暖暖身子。”
“不必了。”李揚喚住,抽手相握娘子之手道,“你這日日操心,可是想過自己?眼看著天氣轉暖,怎麼不備些春秋之衣?看看身上還是去歲所裁剪的,這要讓嶽母大人看到還不說死為夫。”
小荷嗔怪而笑,露了一絲埋怨道:“阿郎整日忙亂,今日卻是想及了妾身。再說妾身往年之衣還有好些,都是可以穿的,用不著。”
搔了搔頭,李揚順勢拍了拍頭道:“哎呀,看為夫這記性。不是娘子說起還真是忘了,一會用飯之時你與各房說下,將往日多出來穿不著的都拿了出去,今日這雪來至,隻怕天寒地凍之下會有城外落魄的客戶因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