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掂了掂，心中不由冷哼了一聲，果然如往常一樣，本來就十分微薄的酬勞，又被克扣三成左右，幹癟得仿佛沙漠中的幹屍。
怒意在他的眉間一擰，隨即散開。
因為今天，他不準備和以往一樣據理力爭，為那十來個銀幣斤斤計較了。
“好聚好散吧……”
李維心中默念一句，臉色平靜地接過錢囊，給一臉詫異的艾頓留下一個冷漠背影。
……
踏步出門，一道清麗倩影擋住了他的去路，竟是那紅發少女。
愣神半響，李維遲疑地問：“你，是在等我麼？是有符文學上的問題麼？”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葛萊蒂絲，葛萊蒂絲·隆森，”紅發少女沒有聽到李維的話似的——或許是不屑回答——自顧自地說道，“或許，你應當聽說過這個姓氏。”
“是……逐風溪穀的隆森家族？”李維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毛，心中的詫異浮上眼角。
隆森家族，據傳有逐風之野的綠野精靈血統，也是小有名氣的貴族。
“哦？你知道？倒是不錯，沒有我想象中的孤陋寡聞……既然這樣，事情就簡單了。”葛萊蒂絲臉上的雀斑透著一股矜持的得意，頓了一頓，單刀直入地說道，“長話短說，本小姐想要招募你，成為我隆森家族的符文供奉。”
“招募……我？”李維微微皺眉，沉寂半響，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自嘲，“不會吧，像隆森家族這樣的豪門，怎麼會瞧得上我這樣的天賦平庸的廢物？”
“以魔法天賦而論，你的確是個廢物……不過，你在魔法符文上的資質，還是能勉強入眼的。”葛萊蒂絲個子矮了一頭，但自下而上的仰望中，卻似乎透著居高臨下的俯視，“至於魔法修為，憑我逐風之隆森的綠妖藥劑和奠魂靈術，將你強行提升到入玄下境甚至中境的水準，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代價呢？”李維不置可否，深獄城的三年光陰，早就讓他洗盡了天真和幼稚，不會傻到相信對方會無條件地幫助自己。
“也沒什麼，二十年的奴役契約。”葛萊蒂絲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奴役契約？”李維嘴唇猛烈地抽搐了一下，胸膛湧起的屈辱感讓他的眸子銳如寒星，不卑不亢地說道，“多謝葛萊蒂絲小姐的厚愛，不過我這人性子很野，不大喜歡屈居人下。”
“你的腦袋壞了麼？”葛萊蒂絲臉色一僵，她並未料到眼前少年居然會拒絕，微一停頓之後，眼角眯起幾許怒意，夾槍帶棒地嘲諷道，“以你的天賦，就算給你一百年，也絕難踏入半步的門檻，更不用說是入玄了！二十年的奴役契約，已經是大大的便宜你了……”
美眸流轉，她的目光落在李維胸口的銘牌上，一臉譏誚地說道：“一介平民罷了，裝什麼錚錚傲骨？還當自己是豪門世子了？請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親愛的李維·希斯貝恩閣下……唔，希——希斯貝恩？”
她的身軀悚然一抖，“希斯貝恩”這個晦澀繞口的多音節姓氏，似乎猛然觸動了她心頭一處巨大陰霾，令葛萊蒂絲臉上精彩的神色刹那生硬起來，呆怔當場。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李維並未動怒，冷冷一笑，從她身畔穿行而過。
“希斯貝恩？是巧合麼？”望著漸漸被黑暗吞沒的身影，葛萊蒂絲的臉色陰晴不定，身軀居然有些顫栗發抖，仿佛暴雨中的孤蓮，“那個家族的成員，可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巨怪，怎麼可能有這樣廢物的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