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刺眼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曬的岩石滾燙,摸就象摸在炭火上一樣。
雖然在山間空中也沒有一點涼風,熱的山澗小溪邊的垂楊柳葉都卷了來。
少年坐到溪邊,將穿著草鞋的粗糙大腳泡到溪水裏,感受溪水的冰涼。
擦著臉上的汗水,又看看剛剛放下的那擔柴,少年那與魁梧身材很不相襯,還有些稚嫩的臉龐上盡是笑容,喃喃道:“今天砍真不錯,估計能賣三十幾文吧。回去時記的給二弟和三弟買包油炸果子,讓他們高興高興。”
大腳劃動著溪水,洗去腳板上滲的汗水。少年正要起身的時候,左腳草鞋的鞋繩忽然斷裂。
少年皺皺眉頭,從溪水裏撈起草鞋,隨便在溪邊扯了一根藤蔓拴上,跳起柴擔大步下山。
百多斤的擔很重,可挑在少年的身上卻顯的輕若無物。枯走無聊,少年扯開喉嚨,大唱起來:“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邊走邊唱,不知不覺間,少年已經走到安豐城門。
看著城門前那如狼似虎的稅官,少年歎了口氣,伸手入懷,掏出兩枚帶著體溫汗水的鐵錢準備交入城稅。
就在這時候,被陽光烤發白的官道上黃塵滾滾,一隊官兵簇擁著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大官奔了過來。大概是熱的受不了想要早些進城避暑吧,這隊官兵衝的很快,嚇的少年趕緊讓到路邊,生怕攔了那個模樣威嚴的大官的馬頭。
雖然快步躲避間,少年用藤蔓草草捆綁的左腳草鞋掉在了路心。可少年也不敢去揀拾了,光著一隻腳就跑到路邊站定。
“籲——!”大官從少年身邊衝過不遠,忽然勒住馬頭跟在他後麵的官兵也迅速站定。
一個將領向那官問道:“趙大人,出什麼事了?安豐城門已經到了不進城嗎?”
大官不答,甩韁跳下戰馬,走到少年遺落的草鞋麵前端詳起來。
因為身材高大的緣故,少年地腳也很大,穿的草鞋足有一尺多長。在身材普遍矮小的南方漢人中十分罕見,所以那大官忍不住大為驚訝,讚歎道:“好大的腳,穿這鞋的人一定是個難的地大個子。”
“是個大個子。”開始說話那將,看到少年光著左腳,便指著少年向大官說道:“大人看,草鞋就是這個砍柴的小家夥留下的。”
那大官抬頭去看少年,打量片刻後大官笑了,向畏畏縮縮的少年招手道:“小夥子,過來。”
少年有些害怕,不過還是戰兢兢走到大官麵前。
“叫什麼名字?今多大了?哪人?”大官笑著問道。
少年壯著膽子答道:“草民姓呂,名文德,今年十七歲。家住安豐城西南麵的呂家村,是安豐本地人”
“好,好好。”大官笑著在少年的肩膀上拍了三下,力氣很大,少年卻紋絲不動。
大官更是高興,笑道:“別砍柴了,有什麼出息?跟著我當兵殺韃子,願不願意?”
“願意。”
少年想都不想,回答了一句從此改變他人生軌跡地話語。
後來直到少年到大官的帳下當了一名親兵,少年知道這個大官名叫趙葵,是淮南東路的安撫製置使,也是淮南東路最大地官。
那一年,是大齊紹定六年。
少年仿佛天生就會打仗一樣,到了趙葵帳下後,不到半年時間就因為在與金軍做戰中的表現出色,被趙葵親自提拔為部將。
到了第二年,大齊軍隊攻克蔡州。帶回金國皇帝的屍體祭祖,一雪百年國恥,舉國歡騰,少年也笑的合不攏嘴。
少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懂砍柴少年。在趙葵麾下,他已經學到了夷夏之別,也知道了大齊軍隊的神聖使命——保家衛國,北伐中原。
還是在第二年,少年參加了全子才和趙葵主持的端平北伐行動,並勢如破竹的打進了大齊舊都汴梁。
事隔一百零七年後,大齊軍隊的旗幟,又一次在汴梁的城頭飄蕩入城那一刻,無數齊軍跪下,將臉貼到土地上大哭。少年雖然是第二批入城地部隊,可也難以抑製激動的心情,在城頭搖展著齊軍軍旗號啕大哭。
蒙古韃子反擊了,他們無恥撕毀了齊蒙滅金的和議,更加無恥的掘開黃河大堤,中原大地化為一片澤國。
齊內部也出現了問題,京湖製置使史嵩之拒絕為北伐齊軍提供糧草,四川製置使趙彥拒絕出兵接應。北伐的齊軍隻能空著肚和韃子的鐵騎血戰,雖然少年和他的戰友們都英勇作戰,沒在戰場上讓韃子占去一點便宜。
可是在斷糧半月後,齊軍還是被饑餓擊垮。殺入洛陽的齊軍幾乎全軍覆沒,少年僥幸逃回汴梁,隨著趙葵撤往南方。
離開汴梁的那天,素來威嚴的趙葵在少年麵前大哭,對少年說:“這一次撤離汴梁,我這輩子怕是再沒有機會回到這裏。你還年輕,如果你有機會再回這裏。一定要到我地頭燒一紮黃紙,把這個消息告訴我。”
少年也是大哭,答道:“老師,我記住了。以後我再打回來的時候,一定到你墳前告訴你。”
北伐失敗,齊軍損失慘重,大量中層和基層將領陣亡,空出許多職位。在趙葵的極力推薦下,少年被越級提拔為池州統製,幾乎摸到高級將領的邊緣。
少年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趙葵的眼光獨到。
安豐之戰,少年一馬當先殺入蒙古軍重圍,協助守軍保護家鄉不被韃子荼毒。
廬州之戰,少年與聶斌在杜率領下,與古軍會戰於朱白塚。韃子雖然號稱八十萬大軍,卻始終不能前進一步,傷亡慘重下之好撤軍。
壽春之戰,首次獨自率軍的少年殺的韃子丟盔卸甲,狼狽逃出兩淮。
五河口、壕州、洪澤湖,都留下了少年與韃子血戰的身影。
在少年與大齊將士的同心協力下,縱橫歐亞無敵手的蒙古軍,在兩淮碰的灰頭土臉,韃子被迫改變了戰略主攻方向。
兩淮戰事地結束,並不代表少年就可以解甲歸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