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罷黜百家與董仲舒舉賢良對策時間考?(1 / 3)

罷黜百家始於何年呢?董仲舒對策時間在何時呢?並附帶談公孫弘對策的時間又在何年呢?本文就此三個問題談些意見。

一、“罷黜百家”始於何時

考漢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中國古代學術思想政策演變中的一件大事。從此以後,中國封建時代一直以儒家思想為指導。然而,罷黜百家與獨尊儒術始於何時,學者中間還是有不同認識的,如有的學者說:

“建元元年,丞相(衛)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可見罷黜百家,是衛綰建議,漢武帝批準的。”這段引文明確指出:“罷黜百家,是衛綰建議,漢武帝批準的。”作者認為,這一結論值得商榷,因為衛綰建議隻是說“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其中“申、商、韓非”是法家、“蘇秦、張儀”是縱橫家,這主要是罷兩家的建議。武帝批準的就是此建議。衛綰建議沒有提罷“黃老術”,也沒有提“罷黜百家”,所以說這是“罷黜百家”並不恰當。因此,“罷黜百家”不是建元元年冬十月對策時提出的。

尊儒有一個過程,文帝時已置《詩》、《書》兩家博士,景帝時又立《春秋》博士。景帝對齊詩博士轅固生很器重,又讓詩博士申公弟子王臧當太子少傅,尊儒的傾向已經出現。

根據《史記》的記載,“罷黜百家”最早明確提出是在建元六年六月田蚡當丞相之後,《史記》卷121《儒林列傳》對此有明確記載:

“及竇太後崩,武安侯田蚡為丞相,絀(黜)黃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儒者數百人,而公孫弘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學士靡然鄉風矣。”這一記載對於了解“罷黜百家”與“獨尊儒術”最早出現於何時是很重要的。竇太後酷愛黃老術,是不許可“尊儒術”而罷百家的。竇嬰、田蚡等人曾因尊儒術被竇太後罷官。據《漢書·武帝紀》載:竇太後是在建元六年五月去世的。同年六月田蚡為丞相。田一當丞相,就“絀黃老、刑名百家之言”,這樣作的目的就是為了獨尊儒術。並且,還把這一精神貫徹在元光元年五月舉賢良對策會議上。《漢書·武帝紀》還載董仲舒也參加了這次會議,並在對策中提出:“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這一主張與田蚡“絀黃老刑名百家之言”的精神完全一致。所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應是當時的丞相田蚡代表朝廷先提出的。而後董仲舒在對策中響應了這一精神。正如同建元元年冬十月舉賢良對策會議提出罷法、縱橫兩家是丞相衛綰首先提出的一樣,別人是不能取代的。

據《漢書》等有關記載武帝一生隻進行過三次舉賢良對策會議。建元元年冬十月是第一次,沒有提出“罷黜百家”。元光五年是第三次,也沒有再提“罷黜百家”問題。隻有元光元年五月第二次,提出了“罷黜百家”問題。而提出的人,首先是丞相田蚡,其次對策者董仲舒。這個事實可以說明董仲舒對策時間也在元光元年五月。

這裏還應說明“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實質究竟是什麼?漢初以黃老思想為指導思想的同時,又讓社會上學習其他各家的著作。文帝時選拔的人才不僅專學一家,也讓其兼學它家。如賈誼不僅“能誦詩書”,也“頗通諸家之書”;晁錯“學申商刑名之學”,太常又“遣錯受尚書伏生所”。而且,兩人均有博士稱號。同樣,武帝時雖然在舉賢良對策時先罷兩家,後又“罷黜百家”,隻是規定要從儒家學派中選人才當官,並不是不讓社會上學習其他各家的著作。而且,所選人才也是既學儒術,又兼學它家。如建元元年冬十月舉賢良對策時,經武帝批準罷了法家與縱橫兩家,這次選拔了嚴助為中大夫,後又任命其為會嵇郡守。武帝曾寫信對嚴助說“久不聞問,具以春秋對,莫以蘇秦縱橫對”。武帝在信中要求嚴助以《春秋》忠君精神來回答他的問題,而不要用蘇秦縱橫家的學說來回答。這也說明嚴助既學儒家的經典《春秋》,又可以學縱橫家的書。同樣,元光元年五月舉賢良對策時選拔出的董仲舒則是位“少治春秋”而又學陰陽家學說的學者。人們常常把他的舉賢良對策稱之為天人三策,而他在天人關係的理論就來源於鄒衍的陰陽家學說。元光五年對策選中的公孫弘,乃是位“學春秋雜說”、“習文法吏事緣飾以儒術”,又著《公孫子》“言刑名事”。因此,可以說他是位學儒、法兩家的學者。在了解了上述情況後,就可以知道,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為了把儒術變成國家的指導思想,並把黃老術“無為而治”的思想從國家的指導思想罷黜出去,這就是其實質。這是國家政策變化前的指導思想的變化。此外,並不要求對策的學者不讀其他各家的書。不僅讓讀各家的書,漢武帝時還掀起了一個搜求遺書的高潮,搜求的遺書積如丘山,可以讀的書更多了,大大促進了當時思想與文化的發展。所以,決不能把罷黜百家理解為不讓讀各家的書。

二、董仲舒《舉賢良對策》時間考

董仲舒的《舉賢良對策》(《天人三策》)的時間在何時呢?《漢書·武帝紀》記載在武帝元光元年五月,《資治通鑒》卷十七改為武帝建元元年冬十月,後《文獻通考》等書采納了《通鑒》的意見。究竟何者正確呢?雖然從南宋以來有的學者不斷否定《通鑒》的意見,然而有的又認為《通鑒》改的正確。改革開放後,施丁先生又一次著文否定《通鑒》的論斷,3其後有的學者又著文認為對策時間在元朔五年,6形成了百家爭鳴。

雖然對董的對策時間出現了不同意見,但符合實際的意見隻能有一種。本文就此問題,從以下四個方麵加以論證:

(一),《資治通鑒》卷17載董仲舒與嚴助都參加了建元元年的舉賢良對策,對策後“天子……,以仲舒為江都相。會稽莊助(嚴助)亦以賢良對策,天子擢為中大夫。”實際情況是參加這一年對策的隻有嚴助,董仲舒並沒有參加。理由如下:

1、據《漢書》卷64上《嚴助傳》載:建元元年冬十月“郡舉賢良,對策百餘人,武帝善助對,由是獨擢助為中大夫。”“建元三年,閩越舉兵圍東甌,東甌告急於漢。時武帝年未二十……。”武帝對嚴助說:“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發兵郡國。”“乃遣助以節發兵會稽,會稽守欲距法,不為發。助乃斬一司馬,諭意指,遂發兵浮海救東甌。未至,閩越引兵罷。”從上述記載可知,建元元年舉賢良時,武帝看中了嚴助的對策,所以“獨擢”他為中大夫。建元三年閩越舉兵圍東甌,武帝派嚴助持節到會稽郡發兵救東甌,說明對他很信任。“獨擢”的含義是說參加這次對策的人沒有人封官比他大,所以稱“獨擢”。而且建元年間除元年進行過舉賢良對策外,其他年沒進行過。所以,嚴助的被“獨擢”恰恰說明董仲舒根本就沒有參加這一年的舉賢良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