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正中,盤坐著一道讓他熟悉無比的身影。隻見那人端坐在地,左手捏著劍訣,右手握著一柄晶瑩如白玉的長劍,瞠目圓睜,正直直的看著楊坤。那劍訣正是流水劍訣中“海納百川”的起手式,手中之劍也是隻有曆代家主才有資格佩戴的絕品神器——行雲流水劍。隻是此刻,本該風流雲動的劍招僅僅徒具虛行,劍也失去靈動,化作凡鐵。而那道身影的背後,分明躺著一個臉色慘白的********人。平日高高在上的祖宗牌位,混亂的散落一地,再也沒有半分威嚴。
“這究竟是怎麼了?”楊坤隻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全身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再也支持不住,一跤坐倒在地。心中一片茫然的他,此刻究竟該怎麼辦?
過得好半晌,楊坤擦幹臉上的熱淚,他跪行至父親的遺體麵前,伸手準備取下行雲流水劍。但父親的手,似乎生了根似的,緊緊的握著劍柄,怎麼也分不開手指。楊坤朝著父親磕了三個頭,哽咽道:“爹爹,我是坤兒啊!”
隻聽“叮”的一聲,行雲流水已經從父親的手中滑落。楊坤將行雲流水劍握在手中,咬牙道:“父親放心,坤兒一定將行雲流水交到大哥的手中,今後由我和大哥來守護這個家。”
楊坤伸手合上父親的雙目,又準備將父親的遺體放平,不料剛剛觸及父親後背的肌膚,隻感入手冰涼無比。急忙轉到父親背後一看,卻見父親背後筋脈突出,彎彎曲曲的形成一個奇怪的圖案,卻似乎是一個“怒”字。
楊坤不知道這個“怒”字代表著什麼,不過他此刻心中的悲傷憤怒,難以壓抑,一口鮮血噴出,淡淡血霧飄蕩在空中,更平添了幾分愁慘。他心中想:“如果此刻,大哥在就好了!”不禁再次哭了起來。
過得一會,不知是哭得累了還是麻木了,腦子反而漸漸的清醒了起來。心想道:“若是大哥在,必定不會像自己這般哭哭啼啼。何況自己就算哭死在此,也是無用,這滿門上下的血仇,自然要落在自己和大哥的肩上。但若自己不振作起來,又如何能夠報仇。此刻大哥正在關外抵禦外敵,自己卻隻顧傷心,當真是不配做南屏楊家的子孫了!”言念及此,倏然起身,背起父親的遺體,又抱起在一旁的母親的遺體,走出了祠堂,行向大殿。
想不到敵人如此狠毒,楊家上下,無論老幼,共計一千三百七十七人,除卻自己和大哥,其餘諸人,竟然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看著眼前大殿放滿的屍體,心中悲痛,難以自已。仰天一陣長嘯,身後一道驚天長虹,漫天的劍光繞著整個大殿,不斷的來回飛舞。一旁地上的行雲流水劍發出陣陣悲鳴,似應和著這漫天的劍光,應和著這直衝雲霄的悲嘯,應和著這愁雲慘淡的無端血禍。
長嘯乍停,劍影頓消,一切都在倏然之間歸於寧靜。眼前的議事大殿,已經化作一座巨大無比的墳墓。楊坤又在山中用劍氣切了一條五丈餘高的方形條石,立在墓前。隻見他身形一晃,飛上空中,右手五指張開,那行雲流水劍似受感應,化作流光飛入手中。長石上的石粉簌簌下落,不過數息,飛身落下。條石上刻的乃是“南屏楊家滿門一千三百七十五口合葬之墓”幾個大字,旁邊一列小字,乃是“不肖弟子楊健楊坤血立”。
楊坤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麵寫了一陣,然後祭出飛劍,左手捏著劍訣,右手食指在豎立身前的劍身上不斷指畫。突然,左手一引,劍上飛出一道劍光,打入先前所寫的紙上,那紙似活了一般,化作一道光華往北飛去。
這飛劍傳書,他使來並不輕鬆。愣愣的看著消失在天際的光芒,好半晌不能回神。看著眼前的巨大墳墓,心中一陣悲痛。心神震蕩之間,氣海一陣翻騰,全身經脈劇痛,一口鮮血灑出,眼前一黑,好似聽到有人“咦”的一聲,便即不醒人事。
旭日東升,陽光照耀在整個南屏山脈,楊坤睜開眼睛,感受到這刺目的陽光。他想伸手擋一下,卻發現自己此刻渾身沒有半點力氣,剛剛準備爬起的身體,隻動了一下便再也難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