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保和曾國藩一樣,以敢於上疏言事聞名於官場。去年他為戰爭局勢擔憂,上疏陳述時務,指出太平軍“起事以來,未嚐挫衄,視官兵如兒戲”,而官軍則“日久暴師,鈍兵挫銳”,清王朝已麵臨從海疆到畿輔“在在堪虞”的地步。太平軍直逼武漢時,勝保又奏陳籌防之計,認為太平軍不會守備武漢,而會東下金陵,請朝廷在長江沿岸加築炮台,控製江麵,以防太平軍順流東下。他表達了以鎮壓太平軍為己任的決心。鹹豐扭轉了對他的看法,以為勝保滿腹經綸,且有力挽狂瀾之誌,便令他到琦善帳下聽候差遣。從此勝保離文就武,踏上了軍旅之途。
琦善雖然離開了河南,但並未打算迅速進入安徽戰場。他於正月二十一日才走到湖北應山的東旺鎮,一待就是五天。
正月三十日,祁俊藻向鹹豐奏道:“今接琦善奏報,大軍在湖北應山境內駐紮。”
鹹豐皺眉問道:“他留在湖北幹什麼?”
“據他說,在等待河南的馱騾。可是,據微臣所知,河南似非產騾之地,即便向民間雇用,一下子豈能雇得六千頭之多?似這樣等待下去,恐怕會耽誤大事吧?”
鹹豐站起身,從祁俊藻手中一把奪過折子,打開看了幾行,怒道:“哼,又是敷衍塞責!春時耕作方興,田間需騾孔亟,若是強行征集,勢必鬧得全省雞犬不寧,那麼朝廷用兵,又怎麼談得上保衛百姓?琦善明知其中利害關係,卻叫陸應轂去辦根本辦不到的事情,為他貽誤軍機預設借口,此人究竟是何居心?你趕緊替朕擬嚴旨訓斥,令其不待馱騾,火速進兵!”
朝廷的文武百官,都看出前線大員無可依靠。二月二日,翰林院侍讀學士宋晉為皇上出主意,建議重用江忠源的楚勇。他指出,安慶失守以後,長江下遊岌岌可危。向榮統帶大軍繞道行走,不知能否趕到敵軍前麵,而後路並無勁旅跟追,也難收合剿之功。鄧紹良在湖南守城時極著聲威,江忠源謀勇兼備,屢有戰功,他們的部隊都是勁旅,應當任命鄧紹良和江忠源幫辦軍務,令鄧紹良仍帶鎮筸兵,江忠源仍帶舊部楚勇,迅速覓船順流東下,緊追逆賊,與向榮前後剿撫,才有希望迅速成功。
由於蔣文慶死在安慶,安徽已無巡撫,鹹豐決定再次起用老臣周天爵,補授他為安徽巡撫,把安徽的軍務和民事全部交給他,叫他盡心籌劃。同時,他采納宋晉的建議,令新授湖北按察使江忠源、壽春鎮總兵鄧紹良,各帶親信部隊,火速趕赴江南向榮軍營。為了預防太平軍越過黃河,又令太常寺少卿雷以、翰林院侍講學士晉康前往河南,會同楊以增巡查黃河口岸;令詹事府少詹事王履謙前往東河,會同福濟巡查黃河口岸。
接著,鹹豐接到向榮的奏報,上疏日期為正月二十六日,地點仍是九江。鹹豐大吃一驚,不知這位老將的行動為何如此遲緩。原來向榮認為陸軍根本無法阻擋敵軍沿江而下。他說,敵軍銀糧輜重盡在船中,絕不肯棄舟登陸。根據途中的諜報,敵船有二千多艘,單是在武昌得到的大炮就有二百數十門,從嶽州、武穴、九江所得的大炮也為數不少。既然敵軍擁有大量船隻與火炮,官軍沒有水師,就隻能眼看他們得逞。向榮聽說上海泊有火輪船,上海道吳健彰對海上情形最為熟悉,他現派人送去急信,令吳道台配齊拖罟、舢板等項戰船開向江蘇。他又聽說溫州洋麵有頭等蟒船及拖罟、大爬各種船隻,船堅炮利,但不知數量有多少,炮勇多不多。他已派人給溫州鎮總兵送去急信,令他統計船隻和兵員數量,委派得力的水師將領,帶到江蘇聯合作戰。
二月四日,鹹豐令軍機大臣給怡良和王懿德下達上諭,令他們迅速從福建各標營內揀派得力精兵二千名,配足軍裝器械,火速經浙江開赴江蘇,交給楊殿邦調遣。
長江下遊敗報頻傳,京城的滿清王爺貝子們都坐不住了。同一天,十二名王爺和兩名貝子,包括恭親王弈訢、睿親王仁壽、鄭親王端華、怡親王載垣、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聯名向鹹豐呼籲,譴責兩年來朝廷派出的前線總司令指揮無能,要求向東南一帶添派精兵。他們認為,隻要將滿人的精銳之師派上前線,就能迅速地結束戰爭。否則讓逆賊堵塞了南北的通道,糧運不通,京城就失去了江南的財富和糧食,留下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