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們看到了巡撫和楚勇的表現,踴躍為之效力。孩子們總是提著一筐豆,懷裏揣著磚石,協助官軍殺敵;成年的市民則不顧天寒,上城助守。有一次,江忠源聽說有個市民中炮身亡,立刻拿出銀子,為他購置棺木,還要騎馬去停屍房看望。僚屬說:“存銀不多,何必如此花費?”江忠源回答:“我已有令,凡百姓上城協助殺賊,若為賊所殺,賞恤與官軍相同,怎能吝惜幾十兩銀子,以至於辜負了死者?”
江忠源極為重視民眾的上訪。上訪人白天找不到他,夜間來到下榻處,江忠源臥病在床,強打精神,坐在床上接見。事情說清楚了,便叫人拿來筆墨,頃刻間寫就幾百字的批文。
徐子苓曾去拜訪江忠源,隻見他咳嗽不停,形銷骨立,在火爐邊取暖,隻有一名老卒為他調藥,服侍帳下。各部門官員不斷前來報告,徐子苓請求告退。江忠源說:“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何不再坐一會兒?”
公事間歇,兩人才能插談幾句。
徐子苓道:“江公的部隊紀律森嚴,廬郡人士無不誇讚。”
江忠源歎息一聲,說道:“古代的名將用兵,非常講究‘節製’二字。所謂‘節’,能使士卒進退有法,而心意相交;所謂‘製’,則能使之取舍有主,手足一致。我是一介書生,倉卒之間募兵打仗,來不及加以訓練,怎麼談得上紀律?南昌嘩變,都是因我照料不周,虧待了弟兄們。”
徐子苓問道:“廬州解圍之後,江公有何打算?”
“托皇上洪福,忠源果能守住廬郡,則將進兵長江,製造幾百艘戰艦,截斷逆賊的水上往來,然後與兩大營對進,收複金陵。”
此時又有人來報告軍情,談話中斷。來人走後,江忠源長籲一聲,環顧四周,說道:“我的精兵多數留在江西,很想舍弟前來,可是路途太遠。昨天有人獻書,要求我開門大戰,說各鄉團勇願意助戰,可是到現在也不見一隊鄉勇到來。依先生之見,廬州鄉勇究竟如何?”
徐子苓也望望四周,低聲回答:“各鄉練勇可以對付小盜,恐怕不足以當巨寇。”
江忠源說:“我看也是如此。請先生為我走一趟,繞道去東路求援。逆賊撤圍後,還要請先生為我起草告示呢。”
胡以晃受到官軍援兵的壓力,加大攻城的力度。十一月二十三日,太平軍對廬州發起猛烈的圍攻,槍炮如雨,守軍奮力抵禦,從下午七點戰至深夜三點,胡以晃才下令撤退。暗夜之中,官軍無法統計戰果。
十一月二十五日,音德布奉江忠源之令,再次向廬州開進,在蜀山旁邊紮營,其地距城大約二十裏,音德布稱之為西大營。另有一個東大營,是張印塘率領東關敗軍撤退到店埠紮營,從店埠至威武門約有四十裏。
胡以晃硬攻了幾天沒有成功,決定改用偷襲。十一月二十六日夜間,太平軍乘著夜色偷越城壕,逼近城根,紮下營盤,開挖地道。五更時分,月亮露頭,官軍趁著月色,發現了敵軍的企圖。江忠源決定反擊,令馬良勳帶領開化勇和本地勇從水西門月城鑿開牆洞,魚貫而出,直撲敵營。他對衛隊隊長鄧春珍說:“你率領衛隊,帶領廬州練勇,從紫金埂縋城而下,牽製大西門一帶的敵軍。”鄧春珍的衛隊共四十人,都是江忠源從湖北帶來的親隨楚勇。到了緊急關頭,江忠源總是把他們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馬良勳撲近敵營,逼近牆根,拋擲火彈,發起突襲。太平軍亂作一團,官軍趁勢一邊攻擊,一邊拆毀營牆,太平軍遭到重創,撤回壕外高坡營內。統計戰果,官軍斃敵五六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