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幼子和他的名字一樣,雖然已經十有四五歲了,但在村子裏的人看來他有點木訥而且幼稚,而且這孩子生的白白淨淨,在這個孩子普遍早熟的時代他實在顯的格格不入,所以大家都愛叫他木子,人如其名省去了拗口的幼字。
雖說木子是這個村子土生土長的但聽村裏的大人說木子其實是村口的撿來的,從村口的小河乘著小木盆順流而下,說也巧了,村裏有個樵夫六十來歲也無家室,那天正好砍樵歸家,否則現在河中又多了個淹死冤死的河童了。
木子的到來卻是為樵夫的晚年生活帶來了不少的盼頭。
至少不擔心死後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產無人繼承,兩畝貧瘠的田地加上尚可擋風遮雨的土坯房。樵夫沒幾月會攢點小錢喝點小酒,有時醉酒了便嘰咕個不停。
“木子啊,木子,你個龜兒子,咋不叫喚你爹一聲爹來聽聽,我瞎了眼抱你回來,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就該讓你去陪那河伯,哪知道世上的逍遙快活。”
“是,我是龜兒子,活該醉死,你個老鱉別吐床上了,我是做了什麼孽被你撿回來,死了我算了。”
時不時的拌拌嘴,木子與樵夫十幾年來便是這麼過來的,不過隨著樵夫不斷憔悴的麵容來看這樣的日子似乎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了,所以如今木子盡量讓著樵夫,大半都順著樵夫的心意不像從前一樣氣勢咄咄一字不讓。樵夫就更加倚老賣老。
說是父子倒不如說是忘年交,不過樵夫養育之恩木子是無以為報了。
一年前樵夫上山砍柴火時遇上了出來尋食的野豬,村裏少有獵人,所以一到農忙時分多有野豬尋覓而來,雖說隻是隻半大的野豬,但也不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家可以拚的過的,木子帶人上山尋到樵夫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不遠處還有一隻被柴刀刺中咽喉的野豬。
木子拔出倒插在野豬喉嚨上的柴刀,緊緊握在手上,盯著這隻野豬一言不發,隨後將刀子別在了口袋上。村裏大活人都叫木子不要太難過,有些事情並不是人可以控製的。就像大夥瓜分了這隻豬一樣木子沒有絲毫辦法,木子心中不免大歎老樵夫的人際關係真實有夠糟糕,如果不是自己下手快,這把刀子也不一定保的住。平日樵夫老樵夫活了這麼久也算長命隻是沒有安樂死。很過程很長很好但結局卻不盡如人意。
因為沒有合適的墓地,老樵夫被埋葬在了自家的一畝地中,所以留給木子的遺產又間接少了一畝地。從那以後本來大家認為木訥的木子話越來越少,越來越木訥。
雖然樵夫去世時木子沒有掉一滴眼淚,但是沒有人覺的木子是冷血無情又或者是他太堅強,大家隻是覺的他真的木訥而且幼稚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了。
其實木子心中有悲傷有想法有的是不想被這些自以為是的人知道,因為知道不等於明白,所以當然無法感同身受。跟這些看似關切實而看熱鬧的人訴說自己的悲傷隻會加深痛苦。這樣沉默的態度真是好太多。
所以這一年來盡管樵夫不在,木子有一頓沒一頓的養活自己也沒有伸手去向其他人討食。村裏人本來擔心這個拖油瓶是要拖全村人的後腿了,但後來也無人關心這個問題了。
直到兩個月前,木子在村前的小河邊烤魚,烤魚這手藝是樵夫生前就教會他的,本來一月吃一回就不錯的葷腥,現在木子小半月就要來一次,畢竟指望著家裏那畝地那點收成是九死一生。這次插來的魚個頭不算太大,也能吃個半飽,還沒吃到嘴裏光是聞到味道木子的就滿口生津。
“咕嚕嚕”
木子背後傳來一聲餓極的聲音,木子回頭一看卻見一雙深切切的眼睛盯這自己。。額。。自己的烤魚,本以為招來了什麼凶猛野獸,沒想到是個半大的小叫花子。
木子本能的從上往下掃了一眼,亂糟糟的頭發,破洞的鞋子,可能因為累餓所以身體有氣無力的給人一種萎靡的感覺。但木子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魚是保不住了,長歎一氣。
一刻鍾以後,木子一邊看這小叫花子吃魚一本正經道。
“本來以為在這村子裏我是過的最粗糙的人了,得,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往後怕是要多一個人,小流氓,先不忙吃,你叫什麼名,要去往哪裏?”可能是覺的自己此時就是救世主又或者覺的自己現在比較優越所以木子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
“我。。我不叫小流氓,我叫小。。小奴,”小叫花子抬頭看了看了木子然後又看了看手裏的魚骨頭緊張地細聲說道,可能因為緊張,所以聲音有些發顫。
木子愣了一下,以奴帶名八成都是小城裏小主們給買來的下人們取的名字,看樣子這個小奴是剛從主人家裏逃出來的,逃奴要是被抓回去的後果無非兩種:一是日子比以前過的更慘更淒苦,二就是這日子沒法過了,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