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又消失了，我無力擦拭汗水，隻是風一起，身上覺得很冷。我要生孩子了，可是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淚洶湧而出，我控製不住，孩子，對不起……我到底讓你的出生蒙上了悲傷，我竟然讓你的出生如此孤獨，除了你的母親，沒人為你歡呼雀躍……
陣痛，好像越來越頻繁，因為啜泣的關係，我無法控製呼吸，隻覺得好像到了彌留之際，無可抑製的絕望。院外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我的心落了地，淨弘來救我了，孩子，我們都要堅持住！
“我回來了，雪兒，別怕！”他衝進房來握住我的手，在我額上親吻，“放鬆一些，還沒這麼快，我請的穩婆馬上到了！”
我隻是一個勁的哭，他將我的手貼在心口，“不要哭，現在不要哭，等孩子生出來了，你再哭好不好？”
“麗華呢？”我還有些意識地問了句。
“她……被劉秀扣下了。”
“阿琅呢？”
淨弘不回答，轉而說道：“現在你要堅強，隻有你自己才能幫自己！”
忽然感到下身一陣濕熱，源源不斷，我嚇得邊哭邊叫：“流血了是不是？是不是好多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沒有，是羊水！”他利索地替我除去下衣，門外進來幾個人，淨弘招呼道，“快點，她最多還有半個時辰。”
她們都各自忙去了，一人替我按揉身子，一人替我擦汗，淨弘則在一旁誦經。
陣痛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持續不斷的劇痛，並已經發展到撕心裂肺的地步，呼吸急促而沉重，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我多麼渴望在離世之前再見他一麵，哪怕是聽見他的聲音……我緊緊抓住淨弘的手，哀求道：“阿琅……叫他來，你怎麼不叫他來？”
“雪兒，你要堅強，不要放棄，撐過去就好了，很快的！”
“怎麼不叫他、一起來……他不要我了……是嗎？”我的眼淚不停流下來，已經沒有力氣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閉上眼睛，內心感到孤立無援，這是我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刻，為什麼最重要的人卻不在身邊？
腰部就像要斷了似的，流淚絲毫減輕不了痛苦。可是那種難以名狀的劇烈疼痛，讓我越發想看看這個折磨我的小家夥到底長什麼樣子？
“快了，馬上要出來了，先吃點東西！”穩婆趕緊叫人端來了粥，我哭笑不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哪兒還吃的下東西？
淨弘卻端過粥一勺一勺往我嘴裏送，“你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飯，哪裏有力氣生孩子，必須吃下去！”
我虛弱地張開眼，看著燈光下他的麵孔，如果這次我過不去，來世我會報答你的……我嚼也不嚼使勁咽下粥，一麵含著淚，一麵吃完了那碗粥。
“雪兒，聽話，聽穩婆的話……”
我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隻是機械地聽他們指揮，用力、再用力、不斷用力，原來做母親是從疼痛開始的，我使盡所有力氣，感覺不到疼痛到底從哪兒來，隻是渾身都在使勁、都在無力、都在冒冷汗。
隨著一陣撕裂的劇痛，頓時感到體內暢快不少，一股如釋重負的輕鬆，劇痛感立即消失無蹤，淨弘欣喜呼道：“生了！”
我豎起耳朵聽見一聲嬰兒清脆的啼哭，笑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