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為兒子自豪的伽利略年輕母親對教會教士們印象更好了,她覺得兒子將來擔任令人尊敬的聖職也很是不錯。
音樂家文森西奧對妻子主張兒子將來應該從事神職工作的想法,很是不以為然。
現在兒子雖然由幾位教士教導聖經認字,學點算術功課,表現出色,令人欣喜。但他並不認為兒子將來會對當神父有興趣。
如果有可能,他倒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能學些醫學,當上醫生。
他已注意到兒子喜歡自己動手做些小玩具,給他的兩個小妹妹玩耍。夜晚兒子喜歡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夜空的星星,並告訴自己他發現有些星星在天上會移動,它們的位置過一陣子會變化,有些星星則一直在那裏不動。
這兒子的興趣還真是奇異,他將來的職業會是什麼呢?
現在關心這個,似乎還太早了。
倒是自己這音樂行當,在比薩這小城裏似乎很難混出名堂。已有幾位朋友邀請自己去佛羅倫薩了,自己是不是該考慮什麼時候搬家去這藝術都市闖闖?
音樂家文森西奧在想著去佛羅倫薩開創歌劇新時代,萬裏之外的大明國南京城裏,刑部員外郎李贄家中,一大票讀書人圍坐在院中場地上,台上端坐著一位白發老人。眾人都在認真聆聽他講《樂學歌》。
李贄到南京已有兩年了,留都的這些衙門裏頭都是些閑散官員,每日裏的差事半個時辰便能了結。這樣的位置高拱張居正這類實幹官員,呆上半年便會想方設法要另謀出路。李贄卻甘之若飴。
今天是他的老師王襞來南京講學的第三天。前兩天他為老師接風洗塵,老人家休息好了後,他又侍候老人在南京幾處名勝遊賞了大半天。
今天,他邀請在留都任職任教的耿定向耿定理焦竑等友人,又在南京國子監中挑了十幾位向來喜歡聽他高談闊論時常驚世駭俗的貢生,一齊來聽老師講學。前幾天在蘇州講學的何心隱接到他緊急快信也趕來了。
王襞將父親的《樂學歌》講頌一遍,又講了幾段他最近研究王守仁的心得。言談之中,比較了朱熹理學與陽明心學之高下。又回答了貢生們的現場提問,一個時辰下來,老人家已有些疲倦之態。
貢生們走後,王襞便被眾人送入後堂安歇。
堂中剩下的,便是如今泰州學派王學門人的中堅力量了。大家難得一聚,不免談些時政。
何心隱道:“朝廷自徐華亭(徐階,鬆江華亭人)李興化(李春芳,揚州興化人)致仕,如今言路堵塞,高新鄭張江陵皆是專橫獨斷之輩。吾輩欲講學,有此兩人當權柄國,隻怕愈來愈難。陽明先生知易行難,某於此倒是別有體會。”
李贄笑罵道:“既知張江陵有意為難,你還到處宣揚張居正將來必殺你?弄得人盡皆知?我在國子監時,也與他兩人打過交道。雖然他們與你我學問不同,但以他兩人傲睨傍人的心性,也未必在乎你我。偏偏你還要故意激怒他們,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何心隱得意地說道:“如今天下士子,誰耐煩那些假道學,誰不心向陽明先生學問?湖廣王之垣為張居正之耳目,不容我等,某避走便是,又能奈我何?然天下之大,又豈是他張江陵一人可盡掌握?他們又能得意幾時?某如今不照樣在南直講學麼?”
眾人聽他說的狂妄,都彼此略略對視微笑不語。見眾人無語,他又道“嚴嵩父子奸賊當權二十年,吾輩猶能得一席地。徐華亭李興化為首輔,吾師顏公更得延請入京師講學。從顏師習陽明先生學問者,絡繹於途。隻這高新鄭一回朝堂,便拿顏師問罪。若非我等奉著顏師於GX剿匪立功,隻怕至今不得返鄉。”
一向沉默寡言的耿定理,這會兒倒站出來先開口,說道:“我輩既誌不在朝堂,專心於學問之道,也不必於高張兩人過分相激,自添擾亂,此等事終究於學問無益。”
何心隱有些火大,說道:“豈是我要去惹他們?將來隻怕他倆還會蠱惑天子,以我輩亂言禍國,要皇帝下聖旨禁止天下講學呢!到那時,你又怎麼說?”
李贄見他向耿定理這不太愛講話的老實人發作,又見他佯裝怒意勃發其實心裏正自得意,便忍不住又刺他一刺:“當年你與張居正交惡,吾也在場,還不是你挑頭。人家張江陵本來著意交好,你偏要惡言刺探,被人家說了個啞口無言。如今還不肯罷休,又到處宣揚人家要殺你。你這擺明車馬的自保之道,隻怕將來未必靠得住。若是王之垣這等人一心討好,張江陵雖不屑於親自動手,別人動手他也不會阻攔。難道你還總不到湖廣去?”
眾人聽了,都是一笑。隻有何心隱心中忍不住打個突,這回,他倒是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