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乾清宮(4)(2 / 3)

原時空的這一次政變,究竟是張居正在麵對高拱打壓時反應過激,才精心布局料敵先機最終絕地反擊笑到最後?

還是他蓄謀已久早就成足在胸,主動設局引高拱入甕後一舉成擒?

後人很難準確判斷。

張居正比高拱年輕十幾歲,高拱年事已高,而新皇帝還年幼。應該說,從最基本格局來看,他完全犯不著這樣急不可耐地幹這一票勝率雖高,但風險頗大的政治賭博。

正常來說,如果大明朝的內閣運轉更製度化一些,他隻需要按部就班。靜待高拱任滿一屆、年高致仕,他再順利接班就好。

偏偏大明朝內閣一直是個非正式官方機構,壓根不存在製度化一說。內閣人事更迭隨意性很大,稍不留神就出怪事就有怪狀況發生。

高拱自從去年開始擔任首輔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長期與人鬥其樂無窮的習慣使然。內閣如今已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高拱依然還是很快便轉而向張居正動手了。

在原時空,從張居正角度看去,高拱擔任首輔後,大力超拔張四維、強行力推高儀入閣、指使別人鬥倒批臭潘晟。這套路明顯是幾年前徐階修理高拱時超拔張居正、讓李春芳入閣堵道、剪除高拱黨羽郭樸,幾乎是原樣翻版一點不帶變樣,隻不過換了當事人姓名而已。

高拱這麼幹,一點創新也沒有,還學得形似神不似。在張大天才看來,這種司馬昭之心的爛招,充分暴露了高大棒槌智商欠費的本質。他對此除了鄙視,還是鄙視,連憤怒都用不著。

幾年之前,高拱第一次入閣才滿三年時,根基很淺薄。他與入閣十幾年擔任首輔五六年的徐階相比,兩者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高拱在內閣辦差時,錯漏百出鬧了不少笑話,受人非議之處極多。

可以說,當時他資曆淺、聲望差。這樣的情勢對比下,他麵對徐階使出如此類似手段時,尚且還要負隅頑抗,搏鬥一番。

如今,張居正入閣已六年,認真計算起來,他比高拱兩次入閣的總時長還要多個把月!他比高拱還資曆更深!

這幾年下來,高拱的班底依舊原地踏步,有減無增。而徐階、李春芳的人幾乎全都轉歸了他張居正!他張居正的勢力一直是暴漲狀態!

內閣的差事,重大事務的決策,高拱處處要依賴張居正幫他周全完善,必須與他達成妥協。

原時空高拱超拔張四維引起非議不多,但強推高儀入閣、強行倒潘晟,都讓朝議紛紛。

當時兩人相比較,論皇家信重,高拱略勝一點,但張居正也絲毫不差。論資曆,兩人不相上下。論聲望、支持力量對比,更是張居正還略勝一籌。

這樣的情勢下,高拱還指望僅憑首輔之位就能打壓張居正?就能讓張居正屈服乃至束手就擒?

可以說,原時空徐階修理高拱時,高拱雖然口中不服但心裏隻怕沒什麼好多說的。麵對徐階指使發動的朝臣們雪片似的彈劾奏本,他最終隻能老實請辭。

徐階布局所顯示的智商、展示出的政治實力,都不是他可以破解、抗衡的。

但這兩年高拱拳打腳踢李春芳、陳以勤、趙貞吉、殷士儋出朝堂時,雖然一路凱歌神擋殺佛佛擋剁妖,但隻怕這幾人即使戰敗,卻也個個心中都不服:

跟高拱這貨玩官場鬥,完全是在麵對暴力男!簡直是侮辱俺們這些文臣們的智商!一點技術含量、內涵質量也沒有!

俺們是文人,不是武將!

這樣的高拱想要修理張居正,照葫蘆畫瓢布局要趕張居正出朝堂,張大天才心裏當然一百個不服!

當年徐階滅高拱,朝臣中挽留高拱為高拱鳴不平送高棒槌的,一個巴掌上的指頭不用數完。

而高拱表現出要修理張居正的姿態時,立刻群情洶洶眾議嘩然,連張四維、高儀都接連寫信、公開發表聲明在兩邊勸和。

原時空到了高拱被趕出朝堂時,沒有一個人為他送行。雖然是皇家給出的處置過於嚇人了,但也確實反應了高大棒槌不得官心。

兩相對比,張居正當然有放手一搏、“東風吹,戰鼓擂。誰怕你?高棒槌!”的想法。

高拱的唯一優勢與依賴,就是隆慶皇帝的充分完全信任。朱載垕一死,他立刻喪失了優勢。

最高權力在孤兒寡母手中,深得孤兒寡母信任的馮保,成為關健。而原時空的馮保,卻是張居正玩於股掌的政治基友!

張居正躲在幕後為馮保出謀劃策,利用馮保的信任依賴,蓄意擴大製造高拱、馮保固有衝突矛盾。

在朝堂,他又精心布局,竭力打造高拱專橫跋扈、威脅皇權的形象。馮保蠱惑誇張之下,原時空沒有政治經驗的皇家孤兒寡母全都驚慌失措,終於選擇了最果決斷然的處理方式。

當然,張居正開出的價碼、他躲在幕後打造的自身形象也很讓馮保、皇家孤兒寡母滿意、信任。這也是馮張李三角聯盟能形成的基礎。

原時空這一次政變並不激烈,可以說完全是呈現出一邊倒的局麵。

孤兒寡母召集群臣給出一紙聖旨,便迅速解決了問題。

隨後,張居正隻用了幾個月便完成了善後。又用幾年時間穩定了形勢鞏固了新政,充實了國庫、邊關又打了幾場小勝仗,形勢一片大好。

原時空,整個這場政變從朱載垕駕崩當天,馮保取代孟衝出任司禮監掌印發起,到十幾天後高拱被不許停留驅趕出京城結束,滿打滿算不過二十來天時間。

但張居正主導的這次政變,無論是他被迫之下應激而為的也好,或是他蓄謀已久誌在必得的也罷。原時空,其思路形成、布局具體展開實施時間,大體上則要從閏二月會極門朱載垕突發重病頒旨辦後事算起。

自那時起,再經由高拱發動倒潘引發朝爭、強推高儀入閣、朱載垕四月初召見輔臣等一係列重大事件後,這場政變的完整思路、布局才一步步逐漸成形的。

張居正搞政變玩遺詔可不是第一次了,他是老早就有經驗了。

修理遼王這種大明皇親宗藩、頂級權貴,他也都幹過,做的滴水不漏、凶猛果決;料理高拱這種高官二代、智商欠費,他更不會畏手畏腳、猶豫彷徨。

原時空閏二月裏會極門外,朱載垕當眾口頭宣布了辦後事大計的聖旨。

從那一刻起,張大天才政變老手當然就會一天天地在腦中琢磨如何擬遺詔。這本來就是內閣輔臣的職責。也是幾年前他就跟隨徐階學過一回、玩過一票的輕車熟路。他很可能從那時起就規劃了如何圍著這遺詔,去搞成功另一場政變。

當然,張居正再妖孽,也不可能在最開始時就擬好了幾個關健性的遺詔、小皇帝聖旨太後懿旨貴妃令旨。他不可能一開始就琢磨出了怎麼篡改遺詔的具體辦法。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臨機再按既有的、準備多時的思路穩打猛拳、精打妙招。

和他早有經驗、慮事細密周詳相比,高大棒槌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準備。無心被有心算,步步被動。最後高老棒一敗塗地、一潰千裏,也是理所當然。

如今,原時空這一切重大事項都讓朱翊鈞打亂了節奏、改變了麵目。

現在的情勢下,監國太子朱翊鈞身份地位與實際權力權威,都非原時空小屁孩可比。

在過了明麵製度的名分上,兩者已相差幾個數量級。如今的朱翊鈞不但行過冠禮,還正式出閣進學三四個月,受父皇教導知曉了解朝政,更以監國太子的身份處理起了朝務。

在具體實際權力權威上,兩者更是天差地別。

如今的朱翊鈞無論是在身邊內廷侍從,還是在東宮侍班學士,甚至在東宮侍衛團營武力裏麵,他全都樹立有了一定權威形象,而非止是大家保衛、教導、照顧的小屁孩。

監國太子南書房工作展開,他在實際權力架構裏的位置就過了明麵,也實際運用了一把,有了丁點兒的經驗。

有與沒有,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等級。

因此,如今的朱翊鈞在決定未來最高權力掌控上的份量,已得到空前強化。誰也不敢在未取得太子認同情況下,搞什麼涉及最高權位歸宿掌控的政治舉動。張大天才絕不會脫離太子這個變量,去構思什麼天才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