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見明,一千多人擁著五十餘乘兵車,由闞止府中出來,分三隊向田恒府中進
發。帶隊的除了闞止,還有一個長須老者。這老者名叫國異,是齊國的國、高二卿中國氏之
長。
國氏和高氏原是國君一族,數百年來,世代為齊國上卿,地位崇高。昔年即便是管仲,
也隻是下卿。以前是卿、大夫執政,後來齊桓公將卿和大夫改為爵位,共設上卿、亞卿、下
卿、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六等爵位,不再憑此執政,執政者依其官位職權,不過不管是
卿還是大夫,習慣上一概稱大夫。齊桓公輕鬆將執政之權從國高二氏手中收回,任右相左相
執掌國柄。眼下高氏之長叫高無平,國氏之長原是國書,國書在艾陵之戰陣亡後,國異便弟
襲兄爵,成了齊國上卿。
這一千多士卒,是闞止和國異兩家的私卒,兵車也是兩府中私自打造。
其時,車分兩類,一類是士大夫和富貴之家所乘的馬車,作代步之用,從其大小區分,
可乘一人至三人不等;另一類便是兵車。兵車又分三種,一類叫輕車,多用木製,以二馬或
三馬馭駛,戰陣時作偷襲、誘敵之用,各國使者出使,也帶一些輕車沿途護衛;一類叫重車,
乃用厚革裹著沉木製成,以三馬馭駛,速度比輕車要慢,又叫革車,每乘革車除了車上甲士
三人,還須配步卒七十二人,是軍中最用得上的戰車。還有一種載放輜重的車叫輜車,以牛
馭駛,士大夫出使時也常用來做為載放輜重行李之用,並非僅用於軍中。
闞止和國異府上私製的這些兵車,都是輕車一類,如今傾數而出,連牛拉的輜車也乘了
人當兵車來用,是以看起來聲勢浩大,卻頗有些不倫不類。
闞止府上的這些士卒,大多是家兵私卒,未曾經曆過戰陣,國異與闞止並車而行,國府
的士卒大多經曆過艾陵之戰,人數雖少,卻是精兵,國異便將他們安置在隊列四周,以防闞
止府中私卒嘩亂生變。
國異看了看隊列,不住地搖頭,道:“如此士卒,恐怕難當大用。”闞止道:“本相府中
的這些私卒,自然比不上國府的精兵。好在我們隻是進攻田府,不必與臨淄守軍交戰。”
國異道:“幸虧城外來了個大盜柳下蹠,將田逆的一萬士卒牽製住了。是了,那柳下蹠
是否左相請來的?”
闞止笑道:“正是,若非他在城北門外這麼一搞,田逆的一萬守城士卒恐怕早就攻過來
了,而田恒那廝府上的士卒也不會傾巢而出。我們雖是人少,但此刻乘田府空虛,攻殺田氏,
定能成功。”
國異是個謹慎的人,問道:“田恒究竟在他的府上,還是與他府中的兵士上了城?左相
的消息是否準確?”
闞止笑道:“我派了十多個探子潛伏在田恒的府外,他們親眼見到田恒命令手下的犰委
率領甲士前往北麵城牆,自己將人送到府門之外然後回了府,怎會有假?”
國異皺眉道:“田恒為人精細,眼下城外兵戈大起,怎會仍然呆在府中?”
闞止大笑道:“想是這人死期將至,行事自以為得計,輕忽了我們,哈哈!”
國異道:“既是如此,今日便由老夫為吾兄國書報仇!”
闞止點頭道:“令兄國大夫表麵上是死於吳人之手,其實是田氏所害,此仇自然要報。”
國書在艾陵之戰陣亡,死於吳軍之手,國異卻為何把田恒當成仇人呢?
原來,這艾陵之戰,齊人與吳魯聯軍交戰,十萬人幾乎全軍盡墨,損革車八百餘乘,是
齊國的奇恥大辱,生還者又恥於談及,再加上其時簡籍不傳,是以齊人對艾陵之戰的詳情知
者並不多。
三年前,田恒欲消國高兩家之勢,稟告了齊簡公後,命國書、高無平領十萬齊軍南下,
本是攻打魯國。此事為孔子所悉,對眾弟子道:“魯乃父母之國,不可不救!誰為我到齊國
救魯之禍?”其弟子子張、子石願往,孔子搖頭不許。端木賜27道:“夫子,弟子去行不行?”
孔子笑道:“若有你前往,魯國必可安然無恙!”
端木賜字貢,是孔子的四大弟子之一,聰明絕頂,能言善辯,行商天下,家中巨富,又
與列國交好,它國之君見了他,常與他分庭抗禮,稱之為‘子貢’而不名。
端木賜先到齊國,見了田恒,道:“魯弱吳強,不如伐吳!”田恒笑道:“這是什麼話?!
有弱國不伐,偏要去招惹強國?”端木賜道:“魯國城小牆薄,大臣無能,士卒疲弱,一戰當
可以成功。隻是國高二人大功而回,右相卻無功勞。國高兩家長勢力必然大振,右相豈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