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料途中被大批賊人擒住,隻放了小人和這個小妾出來,扮成鄉老和村婦,命小人在酒水
中下毒,欲毒死諸位。小人本不願意這麼做,但小人一家老小還在他們手中,不敢不從。”
伍封皺眉道:“難道這村中的人全是假扮的?”
那假鄉老搖頭道:“除了我們二人外,其餘的都是本村土民。”
楚月兒奇道:“我們又沒有得罪這些村民,為何他們會助你們害人?”
假鄉老道:“這也不能怪他們。前日時有一百多強人將小人押到本村來,又在各戶抓走了一
名孩童,無孩童的便將女人帶走,以為人質,這些村民怕家人被害,隻好與小人一起來害人了。”
伍封點頭道:“村中隻四十餘戶,那麼人質便是四十多人了。”
假鄉老道:“連同小人的家眷,大約六十多人。”
田燕兒怒道:“這些強人好生凶狠,此地離大漠不遠,莫非是大盜柳下蹠?”
伍封搖頭道:“不會是柳下蹠。柳下蹠雖是大盜,卻光明磊落,絕不會脅迫村民來下毒。”
假鄉老道:“貴人說得是,小人聽強人稱其首領為桓大司馬。”
伍封驚道:“桓魋!”
楚月兒訝然道:“原來是那桓魋!”又笑道:“夫君,這人算得上是我們的熟人呢。”
伍封道:“這人由宋國逃到衛國,幫助蒯瞶奪了衛君之位,又被衛君趕走,想不到會在這裏
出現,想毒死我們。”
眾人心中暗驚,秋風道:“幸好發現得早,否則再過片刻用膳,隻怕人人都給毒死了。”
那假鄉老道:“這毒粉入酒便渾濁,是以今日的酒飯不敢下毒,那桓魋說下在晚間的飲水之
中,放在每室案上。今日的飯食中略放多些鹽,晚間大家必然口渴,睡得迷迷糊糊時起來飲水,
自然辨不出水的清濁了。”
田燕兒驚道:“這真是防不勝防,也虧他想得出來。”
伍封問道:“桓魋有多少人?”
假鄉老道:“黑壓壓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來不會少過二三千人。”
伍封命人先將他們押下去,到了堂上,派人將張孟談、平啟、招來等人叫來,將此事略略
說過後,道:“此刻被桓魋盯上,可有些麻煩,今日他下毒之計不成,誰知道這之後他還會打什
麼鬼主意?”
張孟談道:“桓魋自從逃離衛國之後,又回到宋國去,但他得罪了晉人和齊人,宋君也不敢
留他,將他趕走了。想不到這人竟會跑到此處,還要加害我們!”
平啟道:“龍伯所慮有理,以小人之見,不如覓到桓魋駐紮之處,一起殺了,免得他一路上
設法害人。”
伍封皺眉道:“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有幾件難處:一是不知道桓魋有多少人,我們僅一千餘
人,能戰的隻有數百人,如果真如那假鄉老所說,桓魋有二三千人的話,這一仗便難打了些。
桓魋與萊夷的盜賊不同,此人深通兵法,劍術也高明,非常人可比。第二是他手上有不少婦孺
為質,若大舉進攻,隻怕會牽連人質,不免投鼠忌器。三是我們對這地方不熟,桓魋既在此地
用計,想來對這一帶地形了如指掌,我們這一路行來,行蹤實力隻怕也瞞不過他。有此三件難
處,十分難以措手。”
招來道:“要不先派出幾小隊人四下搜尋,覓到桓魋的大軍所在。”
伍封歎了口氣,道:“桓魋頗能用兵,當年我與月兒曾見過他的本事。若我是桓魋,必會將
大軍駐紮在隱蔽之處,派出若幹哨探在沙家村周圍,如果見敵人派了人出來,人多則藏,人少
則掩殺。我能這麼想,桓魋未必不能,到時候我們派出的哨探便大有凶險。”
眾人麵麵相覷,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田燕兒進來道:“龍伯,月兒帶著小興兒騎馬出村了。”
伍封吃了一驚,問道:“她出村幹什麼?”
田燕兒道:“先前月兒騎馬在附近轉了轉,見到那頭大鷹在頭頂盤旋,覺得有異,遂叫上小
興兒,騎馬趕了過去,雨兒她們怕月兒有失,也追了上去,她們來不及先向龍伯稟報,眼下應
該出村了。”
伍封搓手道:“月兒這麼去,豈非太過冒失了?”忙起身來,道:“平兄,招兄,你們與張
兄謹守村寨,我追上去瞧瞧,隻盼追得上,萬一月兒有失,可就大大不妙了。燕兒不要亂走,
記住與平兄和招兄在一起。”
他匆匆忙忙出了門,跨上黑龍,也無暇理會田燕兒和張孟談的勸阻,一手提著大鐵戟,問
清楚月兒的去向,疾馳出村,飛一般向北追去。
伍封沿著地上的馬蹄印,一路追出了十餘裏,此時天已晚了,雖有明月當空,但地上的蹄
印卻再難辨認,心道:“適才走得匆忙,連火把也未帶一支,如何是好?”
他拍了拍黑龍的頸子,歎道:“黑龍,黑龍,你若能帶我找到月兒,回去我便給你一大壇上
好美酒。”
黑龍卻未必能理解他的說話,隻是減慢了速度,低頭走著,伍封也不知道該向何處而去,
隻覺周圍一片茫茫,遠處隱約是起伏綿延的群山,隻好信馬遊韁,由得黑龍自行走著。
伍封擔心楚月兒,心中七上八下地胡亂想著,心道:“萬一月兒遇到桓魋的大軍埋伏,她們
幾個人寡不敵眾,恐怕凶險之極!”這麼想著,心中突突亂跳。
又想:“眼下月兒的劍術矛法十分了得,就算勝不過桓魋,但也不會輸給了他,若遇到桓魋
的大軍,要逃隻怕也不難,不過小興兒和雨兒四人隻怕難逃毒手。”想到此處,心中大急。
忽又想:“月兒說不定真能找到桓魋的駐軍之所,但找到又能如何?月兒總不至於幾個人殺
入大軍之中吧?定會悄悄回來。”心中又寬了些。
猛地又想起一事來:“此處蒼茫一片,月兒她們就算小心謹慎,隻怕也瞞不過桓魋的耳目。
當年他在五鹿紮營,防備極嚴,單是巢車便用了八座,月兒身手再好,隻要走近便會被發覺。
桓魋若是假裝不知道,暗中埋伏好手,等月兒混入營時伏兵四出,隻怕連月兒也無法逃脫。”他
渾身沁出了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忽聽頭頂上一聲鳥鳴,伍封抬頭看時,隻見月光之下,一頭大鷹在空中盤旋,所在之處離
他不到三裏,似乎便是計然的那頭大鷹。
伍封心道:“大鷹在此盤旋,必是月兒覺得有所異常的地方,月兒想是在這附近。”他拍了
拍黑龍,讚道:“黑龍果然厲害,居然真能找來!”
他跳下馬伏在地上,耳貼在地細聽,忽然心頭劇震,隻覺前方三裏之外有無數馬蹄聲和車
轔聲,心道:“糟糕,這必是桓魋的大隊人馬,月兒幾個人哪有這許多聲響?”
伍封拍了拍黑龍,輕夾馬腹,道:“快去!”黑龍四蹄翻飛,向前衝去。
這時漸漸起了風,看天上時,雲層漸厚,緩緩向月光移動。
馳出近來裏之地,伍封心想:“這麼衝過去,馬蹄聲便會驚動了對方,還是小心些好。”他
跳下馬來,從衣上扯下數塊布,匆匆將馬蹄包好,牽著馬小心向前摸過去。
此時烏雲已將月光擋住,四周頗為黑暗,伍封覺得前方有些光亮,心中奇道:“看這亮光,
理應不遠處有許多火把,為何我卻見不到火把的火頭?”想了想,心道:“是了,前方必有沙丘
抑或矮林擋住了人影,以致火光映空,雖見火光卻不見火把的火頭。”
前行了片刻,月光漸露,果然不遠處有幾座低緩的沙丘。
伍封大喜,有這沙丘擋住,便不怕被對方察覺,他牽著馬快步走到沙丘之下,便聽沙丘另
一方人聲嘈雜,兼以馬嘶車行之聲,似乎有不少人在前麵。
伍封從沙丘後探頭看時,大吃一驚,隻見黑壓壓一大群人手執火把,正團團圍住一片灌木
林,這群人離自己不到三十步遠,連他們的說話聲也能聽得清楚。
伍封看這群人約有四五百人,革甲長戈,背負硬弓,有革車數十乘,伍封看了一陣,見這
群人並無旌旗,也不知道是何國人馬、何人指揮。心道:“他們圍著這片林子,想來月兒她們被
圍在林中。”尋思著如何破圍救人。
便聽一人道:“哼,這人究竟是誰?居然單人獨車,將六十多個人質救走,好生厲害!”
伍封暗喜道:“莫非是月兒?”除了楚月兒外,誰還有這麼大本事?又想:“他說是‘單人
獨車’,月兒騎馬而來,又非孤身一人,應該不是她。群鳥在這頭頂上飛,月兒應該在這附近。
莫非群鳥隻是隨便飛飛而已?”
又聽一人道:“若不是這老家夥裝神弄鬼,又是放火,又是設陷,否則從我們五百人的營中,
怎能救走人質?”
伍封心道:“這人說話口音有些熟,應是聽過他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