嶧山刻石之後,秦始皇一行準備登上泰山,行“封禪”大禮。所謂“封禪”,就是在泰山設壇,以祭天,在梁父(泰山下的小山)設壇祭地。這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一套祭天地山川,以求神靈保佑的古老傳統。秦始皇既然做了皇帝,那麼自然也就要舉行這樣一個盛典。但是,到了泰山腳下,隨行的70多個儒生卻沒有一個人能準確地說出這個盛典的舉行辦法。有的博士竟然建議秦始皇用蒲草將車輪子包起來,以免損傷山上的一草一木,然後掃地而祭。這種舍本逐末、不著邊際的建議使得本來就對儒生不感興趣的秦始皇大為生氣,一氣之下,秦始皇將隨從的儒生博士完全斥退,他根據秦國的禮儀,自己跑到泰山頂上行封禮,又到梁父山(今山東省新泰縣西)行禪禮。
封禪以後,秦始皇心中非常得意,就在梁父山刻石頌德,宣稱:
皇帝臨位,作製明法,臣下修飭。
二十有六年,初並天下,罔不賓服。
親巡遠方黎民,登茲泰山,周覽東極。
從臣思跡,本原事業,祗誦功德。
治道運行,諸產得宜,皆有法式。
大義休明,垂於後世,順承勿革。
皇帝躬聖,既平天下,不懈於治。
夙興夜寐,建設長利,專隆教誨。
訓經宣達,遠近畢理,鹹承聖誌。
貴賤分明,男女禮順,慎遵職事。
昭隔內外,靡不清淨,施於後嗣。
化及無窮,遵奉遺詔,永承重戒。
據《史記》記載,秦始皇封禪結束,在下泰山中途遭遇暴風雨,一時無法躲避,惶急中避於路旁的一棵大鬆樹下。因為這棵大鬆樹為秦始皇帝遮蔽風雨有功,就被秦始皇封之為“五大夫鬆”。“五大夫”為秦時20級官位中的第九級爵位,後人誤以為是五棵鬆樹。經風曆雨,秦時“五大夫鬆”早已無存,至清雍正八年(1730)欽差丁皂保奉敕補栽,現在也已是五存其二。
封禪之後,秦始皇一行由泰山下來,繼續東行,經黃(今山東省黃縣東南)、腄(今山東省福山縣東南)、窮成山(今山東省成山角),登芝罘(今山東省芝罘半島),又於芝罘立石“頌秦德”,然後到達琅邪。在琅邪,秦始皇流連達三月之久,又遷“黔首三萬戶琅邪台下,複十二歲”⑩。並在琅邪台刻石,內容為對大一統事業的讚頌,具有開國紀功的意義。刻文據傳為李斯所書,用筆勁秀圓健,結體嚴謹工穩,是秦代小篆的代表作,在書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辭曰:
維二十八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萬物之紀。
以明人事,合同父子。聖智仁義,顯白道理。
東撫東土,以省卒士。事已大畢,乃臨於海。
皇帝之功,勤勞本事。上農除末,黔首是富。
普天之下,摶心揖誌。器械一量,同書文字。
日月所照,舟輿所載。皆終其命,莫不得意。
應時動事,是維皇帝。匡飭異俗,陵水經地。
憂恤黔首,朝夕不懈。除疑定法,鹹知所辟。
方伯分職,諸治經易。舉錯必當,莫不如畫。
皇帝之明,臨察四方。尊卑貴賤,不逾次行。
奸邪不容,皆務貞良。細大盡力,莫敢怠荒。
遠邇辟隱,專務肅莊。端直敦忠,事業有常。
皇帝之德,存定四極。誅亂除害,興利致福。
節事以時,諸產繁殖。黔首安寧,不用兵革。
六親相保,終無寇賊。歡欣奉教,盡知法式。
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盡北戶。
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跡所至,無不臣者。
功蓋五帝,澤及牛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
這篇刻辭中“六合之內,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盡北戶。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跡所至,無不臣者”這段話,記錄大秦帝國四周的邊境,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在琅邪逗留期間,秦始皇還做了幾件非常荒唐的事情。一是輕信了齊國遺民徐福關於“海中有三山,名曰蓬萊、方丈、瀛(yínɡ)州,仙之居之”
的鬼話,派遣徐福率領童男女3000人入海尋找仙人,求取不死之藥。為了等徐福尋仙的消息,秦始皇在琅邪竟然消磨了三個多月的時光。二是在回歸鹹陽途中,有意繞道彭城(今江蘇省徐州),齋戒禱祠,下令千人下泗水尋找和打撈周鼎,結果勞財傷民,一無所獲。三是南下至長江中遊的衡山和南郡時,由於南郡到湘山祠(湖南嶽陽縣西)這一段路是利用長江的水道浮江而行,秦始皇一行恰好在湘山祠附近遭遇大風,影響了渡江。於是秦始皇大怒,聽說湘山有神乃堯之女、舜之妻,就令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樹,赭(zhě)其山”,就這還嫌不解氣,又令人放火燒了湘山祠。秦始皇與“神”搏鬥的愚蠢行為,適足以表現其誌得意滿、不可一世、驕橫跋扈的狂妄心理。對著禿山發夠雷霆之後,秦始皇就同他率領的一行人取道漢水流域,經南陽郡至武關而回鹹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