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同時靜了一片刻,終於還是方書齊打破沉默,開口繼續說下去:“算起來隻有不到一個月了,你肯定還要準備不少東西,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但凡是見過他的人都知道,無論何時何地,麵對什麼樣的人,他的語氣、神態總是很有說服力的,這一次卻破天荒地沒有看著她講話,便平白少了那一分魔力。
“不用,我什麼都不缺,”她搖搖頭回答,轉過頭看著他問,“到時候,你會去機場送我嗎?”
有那麼一會兒,方書齊沒有出聲,透過前擋風玻璃靜靜看著冬末蕭瑟的街景,似乎隔了很久才說:“你是知道的,這一陣最忙,事情太多,恐怕抽不出時間去機場送你。”
“沒事,我自己也能去。”蘇敏好像一點都不難過,甚至還露出一絲笑容,“就是想跟你說聲再見。”
方書齊也換了種輕鬆一些語氣:“你知道我不是喜歡送機的人,從來就搞不懂那種場合該說什麼話。”
說你愛我,她在心裏打斷他。
“……不過,三月份我就也在巴黎了,我們可以在那裏見麵,……”他沒聽見她心裏的話。
我也是愛你的,她不出聲音的默念,而後對他微笑,輕輕道了聲再見。
方書齊也沒再說什麼,看著她伸手開了車門,下車,頭也不回的朝家裏走回去。
轉過一個拐角,蘇敏停下來,又看了看手裏那隻裝機票信封,捏的那麼緊,紅白藍三色的印刷圖案都已經皺了。她一直以為自己還在去與不去之間搖擺,直到那一刻,才突然發覺心裏早已經有決定了。她把那個信封連同機票從中間撕開,兩半碎片疊在一起,又撕了一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整個動作不快也不慢,既沒有絲毫的猶豫,也不是泄憤。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了,竟然可以這樣冷靜而堅決。
後來的事情就記不清了,仿佛一晃眼天就黑了,氣溫驟降,還飄了一陣雪珠。蘇敏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房間裏寫字台前麵了,對著電腦,幾乎無意識的翻看著這麼多年來收集的時裝圖片、進入D-sign之後做的各種各樣的作業,還有Look book上那幾百張自拍照片。
阿爾諾也正在線,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也就順著他,說著那些完全不相幹的話,就好像根本沒發生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阿爾諾問她:“你答應給我做的衣服什麼時候才能兌現?”
“放心,賴不了你的,”蘇敏回答,“不就是Gary Cooper嘛,我都記著呢。”
“不是Gary Cooper,是Cary Grant,還說記得呢!”阿爾諾抗議。
蘇敏愣了愣,總算想起來了,嘴上還是狡辯:“Grant太娘,早退流行了,Cooper才好。”
“真的?”阿爾諾表示懷疑。
“當然真的,聽我的沒錯。”
“穿者去報社麵試合適嗎?”
“你要去報社麵試?哪一家?”
阿爾諾似乎很雀躍,發了個巴黎某某報的名頭過來,不是很有名,但看起來也算不錯。他告訴蘇敏:“有個實習機會,就是今年秋天,說不定我們可以一起去巴黎。”
又是巴黎。
蘇敏停下來,看著屏幕上那行字,許久沒有回應。
“當然,隻是可能,”阿爾諾又畫蛇添足的加了一句,“你不一定能考到獎學金,報社也不一定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