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很久,想等父母來救自己,電視裏的孩子遇到怪獸,總是會有英雄來救,可是她等了許久,聽到綁匪在竊竊私語著:“江哥,馮家是不是不要這孩子了?”
“中南實業孩子太多……”
“馮家可能認為這孩子不值這些錢,要不把贖金降一些算了……”
“馮家還沒跟我們聯絡……”
“大哥,要是馮家不要這孩子了,得趕緊處理了,以免留下馬腳,被警方發現。”
她從充滿希望到絕望,手指已經不流血了,那種疼痛近乎於麻木,父母的拋棄,對她而言像是雪上加霜。
她兩三沒有吃飯了,也沒見過陽光,不知道維持著縮成一團的動作多久,她盡量縮起身體,細微的動作,都怕被綁匪發現,引來更可怕的結果。
當爺爺找到她的時候,她躲在角落,還有一口氣在,卻如傻了。
不會哭、不敢動,些微的聲響,讓她將眼睛閉得更緊,有人碰到她的時候,她連尖叫聲都不敢發出。
陽光十分刺眼,她被爺爺抱在懷中。
隨行的醫生在檢查她的身體,她感覺不到針紮進脈搏。
周圍人好多,每個人影都在她麵前晃著,陌生得讓她害怕,她不敢講話,不肯喝水,直到爺爺下山之後,買了一碗糖不甩遞到她麵前:
“阿南,甜的,糖糖,吃點兒東西,爺爺來了,保護我的阿南,我的乖孫女不怕了。”
他笨拙的哄了很久,終於那聲音聽進了她耳中,她的眼睛有了些焦距,顫抖著張口,那是她一生裏,吃過最甜、最甜的東西了。
醫院的私人療養間裏,父母在聲音尖銳的互相指責:
“你一到晚就知道打牌、應酬,逛街買鞋、買包,女兒被綁架,珠寶首飾一樣也舍不得賣了套現。”
“你的錢不是拿去養王知秋?我要是賣珠寶首飾,我那些朋友怎麼看我,還以為馮家要不行了,以為你沒本事啊,靠女人賣首飾過活。”
她將頭埋進被子裏直抖,卻阻隔不了父母的聲音,他們罵她不知輕重,一定是因為她跟人透露了行蹤,才惹來這一場綁架的,否則為什麼馮家裏孩子那麼多,別人都沒事,就她出事了?
馮南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才會有這一場綁架,才會有這場災禍,後來才發現,她什麼都沒錯,父母不來救她的原因,隻許隻是她可有可無。
她接受心理治療半年之久,從一開始見到一點兒光亮就害怕,聽到‘綁架’、‘贖金’就顫抖,到後來學會將所有情緒都隱藏在心頭。
手指甲的傷好了,爺爺帶著她離開香港,她有些不知所措。
香港是她從到大生長的地方,也是她受過傷害的地方,她怕這裏,卻又熟悉這裏。
離開香港,前往帝都,那裏又是一個陌生的,需要她適應的新場所。
爺爺在她心目中嚴厲又不苟言笑,是不敢親近的,那一刻卻成為她唯一依靠了。
她拉著爺爺的手,怕自己走丟,那的手緊攥著他,一刻也不敢鬆懈的。
她隨爺爺拜訪老友,第一次看到了裴奕。
裴家的氣氛與馮家的華麗、冷漠不同,裴奶奶拉著她的手,問她名字,問她多大了。
爺爺與裴老爺子話,罕見的露出笑容,大人們都其樂融融,她眼角餘光卻看到了在角落的裴奕,靠著牆壁,咬著上唇,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逗得一群人樂不可吱的。
“站直了!”
先前對她和顏悅色的裴晉淮厲聲喝斥,“站沒站相,成什麼體統!”
“他摔壞了他爸的一把件,是戰友送的,他爸罰他呢。”
裴大太太有些心疼又好笑,一完,裴奕又‘哇哇’大哭,周圍人笑得更凶。
她有些同情,他哭得臉漲得通紅,臉上淚水被他髒兮兮的手一抹,花貓似的。
大人們都在笑,他肆意哭了一陣,看沒人理他,又鬧得更凶了。
馮南向他走了過去,輕聲細氣的學著哄他:
“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