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二十七章(1 / 2)

後山的竹林中所種皆為鳳尾竹,鳳尾竹因其形狀似傳說中鳳凰之尾而得名,微風拂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宛若妙齡少女在喃喃低述。寧兒拉著我一路小跑,阿離和住持神色緊張的跟在身後,繞過一叢低矮的竹子後,一片空地之上,果見鄂棟帶著幾個侍衛如臨大敵般的正圍做一團,中間似有一人衣衫襤褸盤膝而坐,如寧兒形容的那般,枯黃的頭發密密遮蓋住臉,甚是看不清晰。

鄂棟見寧兒喚來了我,忙命侍衛散開來,隨即緊緊護在我的一側,寧兒倒頗有膽氣,掙脫我的手跑上前去,歡喜的道:“伯伯,您不是說認識額娘嗎?額娘來了,您快起來啊。”

那人聞言渾身一顫,手腳上沉重的鎖鏈嘩啦嘩啦響起,他迅速撩起麵上散亂的發絲打量了我一眼,又飛速的放下,似乎不願被人窺見真麵目,刻意壓低嗓子道:“我隻要見你一人,命其他人速速退下。”

我不禁皺起眉頭苦思,聲音是那樣的熟悉,一時我卻想不起在哪裏聽過,想了片刻沉聲吩咐道:“你們站遠一點吧。”

鄂棟擔憂的道:“格格,這.............

我鎮定的安慰道:“不打緊,這位先生既能憑一麵之緣而斷定寧兒是我的孩子,想必與我甚有淵源,再者,這是我廣西定南王府的地盤,他若當真存了不利於我的念頭,想也逃脫不了桂林。”

那人“哈哈哈哈”仰天一笑道:“好,二十年不見,四格格還是這樣心細如塵,巾幗不讓須眉之勇不減當日!”

目送著阿離攬了寧兒與眾人一起退至竹林中我方道:“此刻已無旁人,先生可以真麵目示人了。”

良久,那人緩緩撩開麵上的亂發,露出再熟悉不過的容貌來,隻滄桑了不少,臉上多了幾道巴痕縱橫交錯,咋一看上去很是嚇人,我震驚之餘低聲呼道:“胡先生!”

胡宮山苦笑道:“如此醜陋的麵容,實不該暴露人前,驚嚇了格格是我的過錯。”

我仍未從驚喜交加中回過神來,半晌才追問道:“先生當年為何不告而別?這些年又去了哪裏?是誰竟能傷了先生,先生又如何悄無聲息的來了桂林?”

胡宮山麵上露出痛苦之色,強壓住悲聲道:“往事不堪回首,格格無須再多問,時機成熟之時我自會坦誠相告。”

我雖有滿腹的疑問,卻也不好再問,定了定心神溫言道:“先生所為何來?日後又有何打算?”

胡宮山沉吟道:“眼下我被人追殺,想借格格寶地棲身,不知方便與否?”

我才這恍然,怪不得方才他不肯在眾人麵前表露身份,忙道:“先生肯以性命相托,是信的過四貞,四貞怎可辜負先生?這定粵寺是先父王生前所建,就委屈先生暫且在此避禍。”

胡先生點頭歎道:“亡命之人,何談委屈,就請格格帶路吧。”

阿離將般若堂的後廂房整理出來,請胡宮山住了進去,我對住持及眾人皆言是往昔故人,特聘了來給寧兒做師傅的,眾人不疑有他,對胡宮山以先生禮待,知其真實身份的唯我和阿離二人罷了。

午睡醒來,隻聞知了不停的在草叢內鳴叫,身上已被汗水浸透,黏黏的觸覺不免心內膩味,遂命清雨打來溫水服侍我沐浴,半晌方起身梳妝,因是在寺中持齋,並不費神裝扮,隻著了淄衣素服,發上插了支羊脂白玉簪便罷。

金爐中燃著的薄荷香已漸漸冷了,雪寒盛了碗冰鎮過的酸梅湯奉給我,含笑道:“寺裏頭比咱們王府要涼爽多了,多虧了格格和二奶奶的好主意,不然可要熱死了。”

芒夏做勢要打雪寒,嗔道:“嘴裏隻管死呀活呀的,在神佛麵前也沒個忌諱,要是叫麽麽聽到還不撕爛你的嘴!”

雪寒一吐舌頭,背著芒夏扮了個鬼臉,嘔的我也不禁莞爾一笑。

清雨換下金爐中的薄荷,放了一把檀香燃著,聞言走過來笑對我道:“怪不得芒夏謹慎,趙麽麽發了願要印三百冊金剛經為格格和小少爺祈福消災,昨個再三的叮囑過說話要留神,偏這小蹄子張口就是個死。”

寺裏很靜,風吹過窗前帶著些荷花的清香,我深吸一口,頓覺神思爽明,含笑道:“既如此,我也隨了麽麽再印二百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