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三十七章(1 / 2)

很快,我便明白了孫延齡那句話的意思:“能不能回京城還要另說呢!”

是夜已然過了子時,寧兒卻還是絲毫沒有睡意,纏著我非要下棋不可,誰知這一下便沒完沒了起來,經過胡先生的著意調教,寧兒的棋藝有了顯著提升,若是存心敷衍,他一眼便能看出,我少不得打疊起精神陪著他。阿離守在一旁斟茶添香,早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了。寒夜漫漫,我擁著精巧的暖爐,歪在海棠春色大迎枕上,倒漸有了些許興致。

隻見寧兒雙目炯炯,凝神對著黑白棋盤,半晌篤定的挪動了一步,我心內暗暗叫好,麵上不動聲色,想了片刻伸手拈了一隻道:“將!”

寧兒一愣,懊喪道:“我輸了!”

我將棋盤推散,含笑道:“輸贏本在一線一間,寧兒你要知道,額娘要你學琴棋書畫,不過是想讓你領略這世間更多的美妙事物,而不是要你爭個輸贏,隻要你能從這棋盤中得到樂趣,無論輸贏也都值了。”

寧兒不服輸的道:“額娘,再來!”

阿離被我們說話聲驚醒,睡意朦朧道:“什麼時辰了,還來嗎?”

寧兒認真的做噓狀,讓阿離噤聲,我和阿離相視一笑道:“離兒,你先睡去吧,我陪著他就是。”

阿離站起身來往暖爐中添了一把香,端起紫砂泥壺道:“我去換壺熱茶來。”

寧兒正冥思苦想的當兒,我偏過臉去窺著天色,墨染的深夜幕下,鵝毛般的雪片紛紛揚揚漂灑不住,輕盈的仿佛不足素手一握,朱門上亮如黃金的銅環在暗夜裏格外晃眼,院中青石板小路被厚厚積雪覆蓋著,阿離走過的痕跡在身後瞬間被掩埋住,忽一閃而過的微弱燈火,隻聽阿離的聲氣道:“你怎麼這會過來了?”

片刻,阿離匆匆進來對我道:“格格,鄂統領來了,說有要緊事見您。”

我聞言不解道:“這麼晚了,快請他進來。喚清雨來伺候寧兒歇息去。”

鄂棟神色凝重的快步閃身進來,恭身一禮道:“給格格請安,恕奴才無狀,這麼晚來打擾您。”

我溫言命他坐了,又讓阿離倒了滾燙的熱水來給他,不安道:“說吧,什麼事?”

鄂棟將杯子放在一側,低聲道:“奴才命人跟著胡國柱,現在已經有了眉目。”

我心內一緊,不自覺道:“是不是來找額駙的?”

鄂棟一愣,隨即道:“格格已經知道了嗎?”

我顧不上他的疑惑,隻道:“你快說,這是怎麼回事?”

鄂棟皺著眉頭道:“侍衛們說,胡國柱是來給額駙送銀子的,還有一封信,別的就沒有說什麼了。如今胡國柱已經匆忙離開了桂林。奴才愚鈍,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又怕誤事,因而趕著來稟告格格。”

阿離喃喃道:“送銀子做什麼?不年不節,咱們也不辦什麼喜事啊!”

鄂棟亦道:“說的是,奴才想了這半天隻是沒有頭緒,您說這平西王好端端的做什麼給額駙送銀子?”

我仰臉想了想,卻也茫然,半晌又道:“那封信的內容可知道嗎?”

鄂棟搖頭道:“奴才不知,額駙拿到信就收起來了,也沒有看。兩個人好象已經有了默契,隻交了銀子和信,並不多交談。”

:“這些天你注意一下額駙的動作,此時朝廷正緊鑼密鼓撤藩,而在三藩意圖尚未明確之前,我並不想與平西王府多有摻連,更不願生出什麼事情來,你懂我的意思嗎?”我沉吟著對鄂棟道。

鄂棟起身應了出去。

阿離握了我的手,低聲道:“格格,您說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拔下發間的銀釵將燈芯從明汪汪的蠟油中挑起,目光投向漆黑的外間,心內一片恍惚。

次日一早,孫延齡不請自來。

他來的時候我正準備出門,秋露為我梳了盤頭翅,插著流金晃碧的金嵌花嵌珍珠寶石頭花,雙耳上垂了四顆金雲銜珠,麵上隻敷了淡淡的脂粉,一身寶藍色銀鼠灰毛旗裝越發襯的臉似滿月,皓若秋霜。腕上戴著一隻金剛手鐲,沿圈鑲了無數碎鑽,象黑夜裏的寒星那般明亮。纖若蔥根的細白手指上箍了隻藍寶石戒指兒,手裏捏了繡有寒梅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