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從十二生肖看秦簡《日書》(1 / 3)

天水放馬灘出土的秦簡《日書》和雲夢睡虎地出土的秦簡《日書》,雖同屬一個曆史時期,但卻反映出了南北楚秦各自不同的文化麵貌。雲夢睡虎地《日書》反映的側重於鬼神,天水放馬灘《日書》反映的側重於政治。

其實,鬼神和政治原本就是須臾不離的親戚。政治搭台,鬼神塗脂抹粉唱戲。鬼神裝飾政治,政治一哼唧,鬼神就遞過去一方毛巾,揩鼻子啊;政治需要鬼神提根打狗棍跟在身後,以備不時之需。大政治注定需要大鬼神,其他孤魂野鬼,則避開官府馬蹄的塵土,流寓於街肆坊間。

《日書》按照字義解釋,就是有關選擇日子的書,類似於現今簡化了的老皇曆。《日書》是古人從事婚嫁、生子、喪葬、農作、出行等各項活動時“選擇時日吉凶的數術”之書。

中國古代有一種人被稱作“日者”,也叫天官,就是專門從事觀察天象的人。

《史記·日者列傳》記載:“自古受命而王,王者之興,何嚐不以卜筮決於天命哉!其於周尤甚,乃秦可見。代王之人,任於卜者。太卜之起,由漢興而有。”

意思是說,自古以來稱王稱帝的人,哪一個不是經過占卜算卦而知道命運的。周代最為風行,到了秦代更為常見,凡代理王侯管事的人,都有占卜的職責。宮廷官府設立占卜的專職官位,就是從漢代開始的。

秦、漢時期可以說是“日者”文化最為興盛的時期。

《史記·日者列傳》還記載,先王之定國家,必先龜策日月,而後敢伐。正時日,而後入。家產子,必先占吉凶,後乃有之。

可以說,行事必占卜必擇日,自商代始,已成為一種定製。

“卜”字的發音,就是龜甲裂開所發出的聲音。

河南殷墟曾經出土了十七萬多塊甲骨,上麵的文字均出自商代占卜的巫師之手。殷墟甲骨刻辭字典《甲骨文編》收錄有四千多字,時至現在,仍有半數的字無法確切知道其含義。

商代不論狩獵、征伐和收成豐歉等諸多國家大事全要占卜,每十來天就要求知道將會發生什麼。有一條商武丁年間“癸巳日”的卜辭,包括了問答和卜辭結果的記載。

商王問:“最近十天會發生戰爭嗎?”占卜者讀了甲骨的裂紋回答:“可能會有令人不安的消息傳來。”到了第五天的丁酉,果然從西部傳來了壞消息:“土方圍困我們東部邊境,已經攻擊了兩個村莊,土方還掠奪了我們西部的田野。”

在周朝人的眼裏,天是一個高八萬裏的罩子,罩在靜止不動的正方形的大地上。

東漢時期,人們用雞蛋比喻天的樣子。史書記載,天包著地,就像是雞蛋殼包裹著蛋黃一樣。天內充滿了氣,靠氣支撐著,地才能浮在水麵上。

“日者”除了占卜祭祀,還要“觀象授時”,編製曆法。

文獻記載,從殷商時代,中國開始用十天幹和十二地支相搭配來計算日子,每年定為365.25天,同樣的數值,歐洲一千多年以後才出現。

《日書》有關天象或與天象有關的知識,依據星象在天空中的位置和指向,來占斷人事的吉凶。

唐太宗李世民時期流行的一本《秘記》雲:“唐朝三世之後,會有女主武王代替唐朝天下。”

唐太宗密召負責觀測天象、編修曆法的太史令李淳風詢問。李淳風回答:“根據天象推算,其征兆已成。而且這個人已出生,在陛下宮內,從現在起不超過三十年,就會據有天下,殺盡唐氏子孫。”唐太宗說:“對那些疑似的人都殺掉,如何?”李淳風回答:“天命,必無回避的道理。真能當王的人必定不能被殺死,恐怕會枉及無辜。而且根據天象,征兆現在已成,又是在宮內,已是陛下的眷屬。過了三十年,她已到了老年,老年就會仁慈一些,她對於陛下的子孫,或者不會過分損害。現在如果殺她,她會再轉生,就會是少壯的年紀,一定很嚴毒,就會殺戮陛下的子孫,一定不會留下一個。”

這件事言之鑿鑿記錄在《資治通鑒》正史上,隻是如此的預測可信嗎?

抬頭看看夜空,每一顆閃爍的星星似乎都充滿了崇高的莊嚴和冷漠。

但是,讓人刻骨銘心的依然是德國哲學家康德的那句話:“世界上有兩件事最能震撼人們的心靈,一件是人們內心深處的道德標準,一件是頭頂上的燦爛星空。”

《日書》對一個人的出生常常從時間、地點等各方麵進行預測。

有一條占文寫道:“生子東首者,富;南首者,貴;西首者,貧;北首者,不壽。”這是依據生子時的方位占卜。

現代人不用占卜,紛紛跑到美國、香港等地去生子育女,目的就是可以入籍,得以享受日後的各種福利待遇。看來,這些人是將美國、香港等地作為“生子東首者,富;南首者,貴……”一樣對待的。

《日書》中的《吉凶章》,專講方位和時辰的好壞,而且還將每月按照三十天分為男人日和女人日,男女行事,所遇方位、時辰的吉凶也是不同的。

而《生子章》是專門講生孩子的事情,如:“平日生女,日出生男。夙食女,莫食男。日中女,日西中男。昏則女,日下則男。日未入女,日入男。昏女,夜暮男。夜未中女,夜中男。夜過中女,雞鳴男。”

把時辰分為陰陽兩種,性別自然也就是女陰男陽。遂可斷定陰時生女,陽時生男。

《日書》中有一《盜者章》,其內容為占卜盜者相貌特征:“子,鼠也,盜者兌口希須……醜,牛也,盜者大鼻長頸……寅,虎也,盜者狀,希須,麵有黑焉。卯,兔也,盜者大麵頭。辰……盜者男子,青赤色……巳,蟲也,盜者長而黑蛇目。午,鹿也,盜者長頸小哘,其身不全……未,馬也,盜者長須耳。申,環也,盜者圓麵……”

在沒有照相技術的年代,這些描述就如同用文字給盜賊畫像。

現代刑偵畫像不但是犯罪調查的常規環節,也是一項高深的繪畫藝術。刑偵模擬畫像已經成為了普遍采用的刑事技術手段。

春秋戰國時期,伍子胥過昭關一夜急白頭的曆史故事,可謂現代刑偵畫像技術的源頭。

楚平王聽信讒言,欲殺楚國大夫伍奢,並令其召回其兩個兒子。小兒子伍子胥逃走,楚平王下令畫影圖形,在各個關隘路口到處張掛捉拿。伍子胥逃到昭關,看到懸掛的畫像,自知無法過關,一夜急白了頭。由於名醫扁鵲的弟子東皋公的巧妙安排,找了一個和伍子胥相貌相似之人出關引起混亂,而伍子胥頭發花白,再加上更衣換裝,所以無人辨識,便趁機混過了昭關。伍子胥逃到吳國後,成為吳王闔閭重臣。公元前506年,伍子胥帶兵攻入楚都,掘楚平王墓,鞭屍三百,算是報了殺父殺兄之仇。

《日書》中的《禁忌章》則是內容最為繁雜、廣泛的一章,全為禁忌之事,如攻伐打仗、動土修建、穿衣、剃頭、滅鼠、養狗等等,都有具體講述。

不知道我們見怪不怪的所謂“正月剃頭,外甥死舅”,以及“二月二龍抬頭,家家小孩剃光頭”這一類的習俗,是不是始於此種禁忌?

這類關乎個人生存之道的小禁忌,似乎多數中國人倒是寧信其有。從另一種道理上講,就像是討個口彩——什麼意思?見麵就說“恭喜發財”是一種口彩,喊“萬壽無疆”也是口彩,說白了,無非就是哄別人高興哄自己高興。

再說一句實在話,中國人現在哪有什麼禁忌,心中沒有鬼神,一心想要天翻地覆山河改道,恨不能鑿個洞就是金礦——或許隻是需要一塊糖,卻有著一座糖廠的欲望。

出家門過馬路,斑馬線劣跡斑斑,一輛輛得了瘋牛病似的汽車視而不見,不如繞遠點走一過街天橋。橋上時常有一兩個蹲在地下的算卦占卜者,他們的眼神恍惚迷離,大晴天也像是蒙著一層陰雲,他們麵前擺放木簽子的紅布髒兮兮的,似乎藏著每一個過往行人的秘密。

《日書》的內容,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即:生老病死,衣食居行。

《日書》是迄今為止,我國發現的關於十二生肖最早的係統記載。

有關十二生肖的起源,有認為生肖與地支同源,可以追溯到史前的傳說時代。

《史記》記載黃帝“建造甲子以命歲”,“大撓作甲子”就是這類說法的反映,這裏所說的甲子指的就是十二生肖。

清代趙翼《陔餘叢考》記載:“蓋北俗初無所謂子醜寅之十二辰,但以鼠牛虎兔之類分紀歲時,浸尋流傳於中國,遂相沿不廢耳。”認為生肖源於我國北方的遊牧民族。

用十二生肖紀年,南北朝時期已有文字記錄。《北史·宇文護傳》記載了宇文護的母親寫給他的一封信:“昔在武川鎮生汝兄弟,大者屬鼠,次者屬兔,汝身屬蛇。”表明當時民間已有十二生肖紀年法。

宇文護何許人也?此人三年之中殺了三個皇帝,屬蛇的他堪稱“屠龍”第一人。

宇文護是鮮卑族人,早年跟著叔叔西魏統帥宇文泰南征北戰。宇文泰臨死前遺命宇文護掌管國家大權,宇文護迫不及待地逼使西魏恭帝讓位並殺之,扶宇文泰的兒子宇文覺登上王位並建立北周,隨後宇文覺即被廢黜並毒死;之後,宇文護擁立宇文泰的另一個兒子宇文毓為帝,隨即又將其毒死;再立宇文泰的四子宇文邕為帝,為周武帝。十二年後,宇文護被殺。

和今天流行的十二生肖說法基本一致的是東漢王充的記載,《論衡·物勢》:“寅,木也,其禽,虎也。戌,土也,其禽,犬也。午,馬也。子,鼠也。酉,雞也。卯,兔也。亥,豕也。未,羊也。醜,牛也。巳,蛇也。申,猴也。”

神龍見首不見尾,十二生肖動物還缺龍。

《日書》中的《言毒篇》記載:“辰為龍,已為蛇。辰、巳之位在東南。”

如此,十二生肖便各就各位了,且與如今的十二生肖配屬完全相同。

到了南北朝時期,生肖已普遍使用,南朝《南齊書·五行誌》中已經有具體的按人的出生年份稱屬某種動物的記載了。

關於十二生肖的記載,《詩經》最早。《詩經·小雅·吉日》:“吉日庚午,即差我馬。”意思是庚午吉日時辰好,是躍馬出獵的好日子,將午與馬相對應。

可見,春秋時期,地支與十二種動物的對應關係已經確立。

“吉日庚午,即差我馬”——這八個字用篆隸寫出來肯定比楷書或者草書更有味道,尤其那個象形意味猶存的繁體“馬”字,骨肉豐滿,幾乎可以奔騰起來,反正我就這麼認為。篆隸自有一種金石氣韻,有一種古樸、大氣的美。

庚午日的一匹馬,和一頭虎、一隻狗狹路相逢,這是五行氣運的巧合,還是因為什麼?搭弓射箭,先打獵,再卜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