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銘生一動不動,俊逸的小臉出現苦惱的神色,“姐,我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我會傷害你!我不可以再留在姐姐身邊了……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生小娃娃,一定要把銘生也生下來……”
何沁舞不停搖頭,心酸酸的,她擠出微笑,“銘生乖,快過來,別再說傻話了,否則姐姐真的要生氣,丟下你不管了哦。”
何銘生低下頭,就趁這個時候,何沁舞走到了何銘生身邊,她的手牽住那稚弱的小手,將他托抱起,“下次,你再這樣讓姐姐擔心,姐姐會短壽的,銘生不是說姐姐會長壽嗎?銘生不是說長大以後要讓姐姐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嗎?銘生是男子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怎麼能夠耍賴?”
何銘生把小臉埋向何沁舞的頸,他說,“姐,對不起,下次,如果我再傷害你,該怎麼辦呢?我控製不了……”
赫凡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漸行漸遠,不自覺地跟在他們身後。
其實毋須特別跟,也不會跟丟。
他看著何沁舞抱著何銘生進了一座破廟。
裏麵嘈雜,他側身靠牆,看著。
他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為什麼會跟著這兩姐弟,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姐姐,我們今天很有收獲哦,晚上可以大吃一頓嗎?”
數十個小乞兒興匆匆地把戰果全部呈給何沁舞。
“當然可以啊——”何沁舞笑開,“姐姐今天晚上幫你們做一頓好吃的。”
何沁舞很快便如變魔術般地上菜。
很多人圍成一圈,顯然,這個破廟就是他們的避風所。
毫無疑問,如果下雨,這破廟一定漏雨。
“姐姐,可以救銘生的人怎麼還沒出現呢?”一個小乞兒問著。
何沁舞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那個小乞兒碗裏,她說,“姐姐也不知道,但是,姐姐相信,他一定會出現的。”
小乞兒默默吃菜,氣氛瞬間低迷了許多。
何沁舞提整士氣,她說,“你們不相信姐姐嗎?”
沒有人應聲。
“放下筷子,全部不許吃飯!”
何沁舞率先放下筷子。
所有人都很聽話地放下筷子,他們都聽何沁舞的。
“呸,呸,呸!”何沁舞說,“說三遍,把剛才的晦氣話衝走!”
“呸,呸,呸!”
三遍,一聲比一聲高。
何沁舞滿意了,“好了,吃飯,明天,我們繼續分頭行動。”
赫凡注視著這一大家子的人,心微微泛起漣漪。
有種感情是他說不清楚的,然,它是確實存在著的。
應該是溫暖吧。
要用什麼詞來形容的話,應該是溫暖吧。
他一直可望不可及的溫暖。
還沒細想,他已經現身。
一抹輕淡的香味遠遠飄來,何沁舞緩緩轉身。
何沁舞在孩子堆裏,穿的並不是綾羅綢緞,更沒戴什麼首飾,也不塗什麼胭脂花粉,素淨得就像一朵白荷。
赫凡凝視她不造作的笑靨,好半晌,“你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何沁舞也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一個身著紫衣的男人,他那黑色的發線薄而碎,斜斜的幾乎遮住他的眼眸。
轉身,他已經走出去。
何沁舞怔了好久,才對同樣怔住的孩子們說,“你們先吃。”
然後,她也走出去。
淡淡的,隨著她移近他,何沁舞聞到一股沁人的幽柔花香,他身上那種甜香非常清淡。
那雙盯住她的褐色瞳眸是如此的淡漠,他說,“我是鬼煞。”
何沁舞的心一顫,“鬼、鬼煞,你真的是鬼煞?!”她不敢相信奇跡就是這樣發生的!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
“病人就是那個孩子?你的弟弟?”
赫凡不答反問,他從來不回答無謂的問題超過一遍。
何沁舞笑了,真的開心地笑了。
赫凡的劍眉極其輕微地起了皺痕。
“為什麼?”赫凡突然問。
何沁舞不明所以。
“耿諾為什麼會對他下手?”赫凡把話補充完整。
“隻因為一句話。”何沁舞說,“隻因為我弟弟說了一句無心的話。”
“什麼話?”赫凡盯緊眼前的清麗臉蛋。
“好漂亮的姐姐。”何沁舞回答。
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可以救他——”赫凡揚眉,湛眸銳氣逼人,“你應該已經打聽清楚了,我救人,有三個條件:第一,病人要不招我討厭,我看不順眼的,不醫;第二,必須具有挑戰性,不是瀕死的疑難雜症,不醫;第三,病人家屬必須要拿出他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來交換。第一點跟第二點勉強過關。”
“隻要你救他,我什麼都願意給你用來交換,隻是……我身上除了這個祖傳的玉墜……已經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何沁舞取下頸上的玉墜要給他。
“你真的什麼都願意給嗎?——”赫凡淡然一笑,沒有接何沁舞遞過來的玉墜,他說,“如果說,我要你的命來交換他的命呢?”
何沁舞怔愣片刻,點頭,說,“我願意。”
赫凡修長如玉的食指,正對著何沁舞的心髒,“那好,我就要你的心。一顆願意為我付出所有,包括生命的心。”
“我的心?”她不解他為何有此想法。
“我說過,我隻要最珍貴的東西。”他這麼說。
“可是——”她想說什麼。
“沒有可是。”他一貫的淡漠,淡漠得不近人情。
最後,她道出這三個字:
“我答應。”
隻要能夠救回銘生,她什麼都可以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