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最後一絲希望都被斬斷,何沁舞如遭雷擊般,老半天無法出聲。
再次輕歎了口氣,男人撫慰地拍拍她細弱的肩膀後,這才緩緩關上大門,留她,平複心情。
這個冬天啊……
她和何銘生的姐弟緣分,就隻到這個冬天嗎?
昂起頭,何沁舞緩緩閉上酸澀的眼眸,不讓眸底的清淚溢出眼眶。
不能哭!
還有希望的!
不能哭!
彩風閣是座茶樓。
一座全江南獨一無二的茶樓。
每日午時過後是彩風閣客人最多的時候。
今日,這裏有兩位稀客。
兩位迥異的男子正臨窗而坐。
一位身著紅衣,一位身著紫衣。
一個瀟灑,一個俊美。
他們便是烈焰薛楓和鬼煞赫凡。
薛楓盯著赫凡的臉歎道,“說實話,我真懷念你以前的笑容。”
“難道我現在沒在笑嗎?”赫凡微笑。
“同樣是笑,和以前差太多了,雖然以前你的笑也不怎麼充滿善意,但至少不會這樣讓人毛骨悚然。”陰險至極。
“哦?”赫凡重新勾起嘴角,揚出一個笑容,“那這個怎麼樣?”
入口的酒差點被薛楓噴了出來,他說,“眼神、眼神啊!重點在眼神!”
赫凡的聲音冰冰冷冷,不帶絲毫感情,他說,“你這麼有閑,紀雙雙沒跟著你,真難得。”
“別跟我提那個女人。”薛楓沒趣的摸摸鼻子,立刻轉移話題,“倒是你,大街小巷的小乞兒都掛著尋鬼煞救人的大牌子,不知道是誰想出這麼個點子要找你。”
“別人的生死與我何幹?”赫凡湛幽的黑眸閃過淡漠。
“虧你有一身好醫術,竟然不知道人能夠活下來不容易,你見死不救,算什麼醫聖?”薛楓活膩了。
“要死也不容易。”赫凡淡淡地陳述,轉動起金綠色的精致杯身。
上天總是不肯放過他。
如果死了,也許他就不必自我厭棄。
可是,他偏偏活了下來,極其艱難地再次活了下來。
他想解脫,可惜上天卻無法滿足他這個心願。
一個沒有痛覺的人,是不知道什麼叫痛的。
有時候,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因為太戀眷這個軀殼了?
所以,才會無論如何都死不成。
“據說,那個找你的人正是中了耿諾的獸靈散。”薛楓揚眉。
“哦?”赫凡的黑眸開始有了波動。
“獸靈散,讓人失去本性,完全獸性,耿諾還真不愧是咱們三人裏麵最毒的。”薛楓說,“這麼有挑戰性的特例病人,你不接?”
赫凡的眼望向遠處,遠處是天,天沒有盡頭。
“中毒的人跟他有什麼恩怨?”赫凡問。
薛楓笑了,他就知道一說耿諾,赫凡絕對會感興趣,他品了口淡酒,“也沒什麼特別大的恩怨,你了解的,他這個人隻要是心情不好就會亂來。”
赫凡的眼神裏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他淡淡地說了句,“這算什麼有挑戰性?”
“店小二!”薛楓叫道。
店小二很快來到薛楓身邊,毛巾往身上一甩,“客官,請問,有什麼吩咐?”
薛楓從衣袖掏出一張銀票往桌上一放,拉起還在品茶的赫凡就走。
走之前還說了聲,“謝謝你請客。”
店小二拿過檀木桌上的銀票,摸摸頭,手無意識地往腰間一探,“我的錢袋!”
太陽由一片雲中爬起。
一道紅影,一道紫影一晃而過,已至市街。
停下。
薛楓抓了個小乞兒尋問後,盛笑,深邃的眼驟變為興奮的妖異,他說,“看來,這趟江南行不會太單調。”
赫凡雙手負於身後,大步往前走。
薛楓追上去,“我又沒要你救人,你跑那麼快幹什麼?去看看你會死還是會少根筋?好歹,對方誠心誠意地在找你。”
赫凡睬也不睬,踮腳一掠,飛速前進。
薛楓也不甘示弱,再次追了上去。
一紫一紅飄忽遊移,速度之快,讓眾人隻來得及驚鴻一瞥。
江南湖畔,一道紫影狂若無人地竄入涼亭,落坐石椅。
薛楓在下一刻,趕到,落坐,心狠狠一抽。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俏佳人。
“你不是要嫁文人士子、富商巨賈、豪門權貴嗎?!怎麼跟來江南了?”
“江南是你薛楓家的?!你能來,我就不能來?!”紀雙雙氣鼓鼓,別過臉,跑到赫凡身旁坐下,“還是赫大哥最好,沉穩大氣,才不像你,動不動就發脾氣!”
啪!
紅影離開了。
隻留下圓形石桌,裂開的一道小縫。
紀雙雙嘟起嘴說,“赫大哥,我沒說錯吧?!他的肚量就像小雞腸,動不動就惹人生氣!”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趕緊追著那抹紅影離開,不在意當他的跟屁蟲。
終於安靜了。
“銘生!”
一聲尖銳的呼喊劃進赫凡的耳。
他的眉蹙起,人世間,事與願總是相違。
湖麵的一切看來都隱隱約約、如夢似幻。
何銘生被那夢幻的景致吸引住,往那綠色的水波走過去。
水溫漫過腳踝,不像前幾日凍人冰涼,反而帶著微微的溫暖。
何銘生突然轉過身,對著要接近他的何沁舞喊道,“姐,你別過來!”
何沁舞心驚,就怕那湖波一漫將那小小的身影吞噬。
“銘生!快過來,聽姐的話,別去那麼危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