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還有一杯隻喝了半盞的濃茶。
輕輕端起,耿諾將它放在唇邊,茶液緩緩進入口中,傾入胃中,提神,養神。
好一陣後,他起身,因為,還有很多麻煩事等著他解決。
他雖然想逃避,他雖然想腦袋幹脆爆炸掉算了……可,問題還是在那裏,還是得解決。
首先,他得找兩個混蛋!
自耶律媚容被擄,失蹤,已有數十日之久。
這麼長的日子,薛楓流連青樓,左擁右抱,快活得很。
幾經嚐試,無法將薛楓拉離溫柔鄉,耿諾放棄,想要拂袖離去,打算任薛楓快活,任他醉死在溫柔鄉。
可,離去前,那醉中帶笑的自嘲話語卻分明地傳入耳中,“紀雙雙,真厲害,一步登天了,來,恭喜你,再喝一杯……這麼大的喜事……應該喝……”
耿諾的腳步微滯,複,回頭深深地望著薛楓。
薛楓顫抖著讓酒杯貼著唇沿,一飲再飲,酒順喉而過,割過五髒六腑,感到痛,眼神也跟著醺醺然。
他知道,自己醉了,終於醉了。
他閉著眼抓住歌妓的手腕,牢牢地。
歌妓被他的力道拉扯,腳下一個不穩順勢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他靠入歌妓的懷中,尋求慰藉,沉沉的腦袋枕在歌妓的雙膝,發昏地低喃訴說。
失了心,誰都一樣。
耿諾往薛楓的方向走,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一步步走出煙花之地。
掌燈時分,薛楓已經安穩睡去。
耿諾這才放心離開。
解決一個,另一個——
赫凡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數十日足不出戶,滴水未盡。
他命令自己不準想何沁舞,不準想與她有關的任何事!
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踱來踱去,把擺放在窗邊的無辜花卉拔得亂七八糟!
他把自己也搞得九亂十乏,何沁舞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還是在他腦海裏飛來又飛去!
他要瘋了!
他發現,他快瘋了!
可笑的是,他是醫聖,他是鬼煞,他是赫凡,可他竟然冶不好自己的失心瘋。
當初殷桃的離去也沒有給他帶來這麼大的衝擊,那時,他有懊悔,他有悔恨,他有不甘,他有痛苦,但……沒有心碎。
“凡。”耿諾走進來,“靜心,靜夠了吧?”
耿諾見著赫凡不修邊幅的樣子,吃了一驚。
這就是他說要靜一靜的成果?
赫凡不理人,契而不舍地拔著已經光禿禿的花卉。
耿諾好奇的目光定在他臉上,“你這樣是為誰?為耶律媚容還是為何沁舞?”絲毫不拐彎抹角。
半晌,赫凡停下作孽的手指,問,“你有什麼事?”
“我有什麼事?”耿諾的笑有點幹澀,“你說我有什麼事?”
“我要走了。”赫凡拿出免死金牌,丟到耿諾手裏,“拿這個給那個皇上,我不跟耶律媚容成親。”
耿諾將手中的免死金牌看了又看,“你哪來的?!”
“我回青冥穀了,再見。”做了決定,說走就走。
耿諾怎麼能讓他如願?
耿諾擋在赫凡身前,他的聲音像是從冰海流蕩出來,“你把我的花捏死,這樣就想走?”哪有這麼容易?!
不是隨口說說,有刻意,有預計,自然引得赫凡反感,“把我拖下水這麼深了,還想看我越陷越深?是不是要我溺斃了,你才開心?!”
耿諾俊魅一笑,“我不怕你溺斃,沒人比你更會自救!”
“混帳!”
赫凡出手,他大吼大叫,打算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耿諾身上。
耿諾也不甘示弱地回擊,他也不比任何人好過,他甚至煩愁百倍千倍!
找到一個端口抒解情緒,兩人越打越賣力。
默契使然,兩人都未用內力,徒手空拳地較量著。
結果自然是,兩人都臉色鐵青地癱倒在地板上,仿佛被火藥炸到,四肢被炸得紛飛般麻木,再動彈不得。
“凡,你不能走,你得幫我!”耿諾深吸一口氣,平複赫凡留下的全身痛楚,“楓一蹶不振,自暴自棄有理由,因為他怎麼爭也爭不過天,但你不同,你不是在與天爭,凡,你沒有任何理由一蹶不振,自暴自棄!”
赫凡否認得不著痕跡,“什麼是一蹶不振?什麼是自暴自棄?”
耿諾留下的痛楚麻痹不了心中的痛楚,赫凡需要找事情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為自己上藥止痛。
雖然心口難以抑製的疼痛讓赫凡喘不過氣來,他依然麵不改色地為自己的外傷止痛,上藥。
耿諾不與他爭,耿諾說,“這是報應,因果問題。”
愛情是這樣,一人有權利選擇,另一人有權利放棄。往往,當其中一人選擇時,另一人總是在放棄。
直到有一天,回過頭來,這才發現自己錯了,想要重新選擇。可是,角色已經對調,分不清,彼此,你我。分不清,主角,配角。
赫凡竟然未反駁,反停下手中動作,附和,“我同意。”
兩人有默契地輕咳了一聲,讓喉嚨不那麼幹硬,隨即,哈哈相視而笑。
窗外,太陽出來了,天也亮了。
陽光突然籠罩瞬間征服了風暴,也征服了兩張陰鬱的臉孔。
就算還有一點餘波輕漾,也被極盡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