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1 / 3)

何沁舞做了一個夢,似乎已經很遙遠,很遙遠的夢。

從竹床上醒來,她看著從窗外射進的陽光,懶散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原來,這就是自由。

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無論是早起晚起,起來後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不用擔心吃穿,不用擔心下一頓沒有著落,她可以隨意地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這樣的感覺,美好得不可思議。

這唯一的美中不足,隻是,一大早,她便找不到赫凡。

天色開始暗了下來,赫凡還是沒回來。

她這一天做了許多事,挖土,種菜,耕植,捉魚,做飯,還有……等他。

自由太多,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去運用它。

夕陽已經完全落到了山下麵,飯也涼了,赫凡也沒回來。

她站在門邊等著,到最後,她等來的不是赫凡,而是一場狂風暴雨。

撐起油傘,她出去找人。

鞋被雨水打濕,到後來,衣裙也難以幸免。

她急急在茂密的八卦林中穿梭著,她找不到赫凡,反而把自己困在裏麵,迷了路,丟了自己。

被渾身冷汗驚醒,何沁舞掀被起身。

沒有月亮,星星隱晦,屋內一點光線也沒有,完全的黑暗。

何沁舞憑記憶摸索熟悉的擺設走到桌邊,她抓起桌上的火摺子想點燃燭火,但手一直在抖。

黑暗總是相同的,沒有什麼區別。

黑暗中,隻有她急促的喘息聲。

身體,很痛,被鞭打,被鉗製得動不了……好痛苦,好難受……永無止盡的……折磨。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拂衣裳的冰冷濕感讓她倒抽一口氣。

點燃了燭火。

喚來婢女,她讓婢女準備熱湯讓她淨身。

疲倦地閉上眼,她隻想快一點洗去一身的汗濕。

燭光搖曳,燈火下的雪白肌膚滿布怵目驚心的狼藉疤痕。

銀發在水麵浮沉,她動作輕柔地將長發洗淨,然後,盤起。

銀色的長發在夜裏看起來與黑發無異,可是一旦顯露在陽光底下,就是異端了。

成為異端被排斥而說不在意的人,都是騙子。

銀發,素衣,女劍,容顏殘缺。

不隱藏了,還隱藏什麼呢?

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她,提醒著她,她有多麼不同。

她笑,那美麗的銀發在風中飛揚。

人群惶恐地四散開來,她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也不知道什麼叫無辜。

害怕,曾害怕到極限也就不覺得有更可怕的了。

無辜,天真無邪的她的銘生,有誰比他更無辜。

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沒有佛,更沒有所謂救贖。

她的劍上是血,所有用異樣目光瞧了她的人的血。

死的人越來越多,她的笑容顯得淒豔美麗卻異常猙獰。

她還是期待著,期待著紅豔的鮮血可以將所有的悲傷與怨恨,終結。

崔徹焯站在屋簷上冷眼觀看下方的混亂戰局。

“宗主,再讓何姑娘殺下去,官府的人趕過來……”

影雲於往常般立於崔徹焯身後,話未說完,崔徹焯已飛身下簷。

崔徹焯沒有勸阻何沁舞,反而與她一起大開殺戒。

殺戮應該是會讓人狂亂的,但是,他們卻似乎在殺戮中尋找平靜。

死傷逐步擴大,他們的眼神越發清澈明亮。

死了這麼多人,對他們而言,不以為意。

是什麼樣的個性,是什麼樣的境遇,才會讓人不以殺人為意?

原本繁吵的街道隻剩寥寥數人挺立著,餘下的,全都倒下了。

崔徹焯目光沉定,他問何沁舞,“發泄夠了嗎?”

不夠!不夠!怎麼都不夠!

驀然,她看他,深深看了他好一會兒,“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這問題,我回答過許多次了。”他笑,“有些人很容易感覺到快樂,也很容易感覺到痛苦,因為他們的心跟他們的心牆很相近。我的心牆跟心距離很遠,所以,不容易感覺到快樂,同樣的,也不容易感覺到痛苦,除了樂樂,你是唯一一個不費吹灰之力便穿過那道牆的人。”耶律媚容費盡心思要穿過那道牆,卻始終在牆邊,也許曾經她跨過來了,但……

“崔徹焯,耶律媚容在哪?!”

渾厚的男性嗓音冷冷地傳來。

出聲的人是耿諾。

耿諾的身旁則是赫凡。

耿諾一揚手,大批官兵如潮水般向何沁舞與崔徹焯所在的位置湧來。

來的人,不少。

何沁舞對崔徹焯說,“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沉沉的歎了口氣,崔徹焯撫摸她的銀發,手勁很輕柔,很愛憐,“不麻煩。”冰冷的黑眸閃過一絲柔情,“隻要是你想做的事,什麼都不麻煩。”

赫凡臉色嚴峻,愀然變色,他直視著崔徹焯的眸光宛如兩把冰鑿般的利刃。

慣穿的紫色衣袍在風中吹颯,長過膝蓋的腰帶飛舞得仿佛鳳凰尾翎,赫凡轉眼看向何沁舞,眸色變濃,複又轉淡,“你的發何以如此?”

聽到他的聲音,何沁舞渾身一震,胸口一悶,感覺從骨子裏泛起一股顫栗,唇畔輕喃吐出,“何以如此?”微弱的聲音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