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飛羽麵無表情的道:“是淩剛傷了你的?”
????????梁宏川期期艾艾,十分羞慚的道:“除了這廝,還有誰呢?”
????????微蹲下身,戰飛羽注視著梁宏川的眼睛,又伸手試了試脈搏,跟著,叫梁宏川敞開衣襟,他抖亮了火折子細細察看,片刻後,他站起身來,將火折子套熄,半晌沒有出聲。
????????梁宏川一麵重新將衣衫穿好,一邊急急的道:“戰大哥,很嚴重麼?”
????????戰飛羽在黑暗中的聲音更顯得冰寒了:“你自己覺得如何?”
????????咽了口唾液,梁宏川澀澀的道:“我,我隻覺得渾身上下時作隱痛,更有股子疲軟的感覺,半點力氣也用不上,除此之外,血氣也不穩定,時時翻湧激蕩,再在這一刻,都抖個不停,由裏冷到外,像掉進冰窖裏一樣……”
????????戰飛羽平靜的道:“中了‘七毒指’的人往往都有這樣的反應。”
????????猛的一哆嗦,梁宏川恐懼的道:“什麼?我已中了‘七毒指’?”
????????戰飛羽道:“在你的胸腹兩側,有七條分許寬窄的暗紅痕跡浮現,並向左右下方延伸,再加上你體膚上的反應,我想不會錯。”
????????梁宏川驚怖慌張的叫:“戰大哥救命,戰大哥救命啊,這‘七毒指’乃是一種最最惡毒的內家技藝,中上人身,不出半月便會令中指的人內髒扭絞,逆血透孔,輾轉哀號而死……”
????????戰飛羽道:“這種結果,我比你更明白,無需你來指點。”
????????梁宏川的臉色倏青倏白,難看得像抹上了一層灰,他哭喪著臉哀告:“戰大哥……求你開恩救救我,你一定得想法於治治我這內傷啊,戰大哥,素聞你任俠尚義,英雄肝膽,你對別人猶如此關照,對我你更得多加慈悲……”
????????戰飛羽緩緩吐了口氣,聲音很冷:“梁宏川,生與死是另一回事,但人的自我尊嚴卻不要先行拋棄了,你這個樣子,確實令我有些驚異。”
????????呆了呆,梁宏川趕忙又顫著聲急切的解釋:“戰大哥不要誤會……我不是怕死,戰大哥,我真的不是為了怕死……我身上還有家庭的負累,再說,仇尚未報,我也不甘心死啊……”
????????戰飛羽冷冷的道:“不要多說了,這‘七毒指’的內傷,我沒有法子治。”
????????梁宏川掙紮著向前爬了幾步,悲悲惶惶的道:“無論如何,戰大哥要救我這條性命……戰大哥,我有老婆孩子,她們全仗著我糊口生存,我若有了長短,這一大家子豈不眼看著頻臨絕境?而淩剛那畜生更就稱心如意了……戰大哥,求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搖搖頭,戰飛羽獨徑自從破殿側門向外走去,梁宏川大叫一聲,又是絕望,又是驚恐的伏到地下,居然號陶痛哭起來!
????????半晌。
????????梁宏川又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來到他的身邊站定,他方自疑惑不定的抬起頭臉,模糊的淚眼中卻已出現了戰飛羽那條頎長的身影。
????????“戰大哥……”
????????梁宏川驚喜逾恒的哭叫了一聲,嗓眼便被哽塞住了,戰飛羽俯下身於,一把將他抱起,沉默著大步走向殿外。
????????殘破的廟門一側,有匹高大雄駿的馬兒正在安靜的站著,馬兒壯健昂揚,神氣飛逸,它雖是毫無動作的站在那裏,卻也一樣予人一種奔雷追風般的速度感受。
????????它是匹毛皮赤灰的馬兒,油光水滑的毛皮在雨絲飄飄的晚上,看上去閃閃發亮,有如披上一襲紫色緞,而赤與灰的調和,也就近乎紫了——與它的主人那身紫袍相似。
????????戰飛羽將梁宏川置於鞍上,他輕輕拍了拍馬兒的頭頂,柔和的低語:“小龍,慢慢走,別驚動了騎在你上麵的人……”
????????梁宏川有些迷惘的望著戰飛羽,從見麵到如今,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戰飛羽這麼柔和又這麼有感情的說話,但是,對象卻不是人。
????????戰飛羽牽著坐騎穩定的在山野荒徑上緩緩走著,雨停了,地麵仍滑,他走得那麼小心,那麼沉實,宛如踩著一根根浮露於水麵上的樁頭似的。
????????雙手緊握著鞍上的“判官頭”,梁宏川暗啞的道:“戰大哥……多謝你救我……我知道你不會拋我而去的……”
????????戰飛羽頭也不回的道:“你不知道,因為你實在已認定我要拋你而去了。”
????????立時麵紅耳赤,梁宏川結結巴巴的道:“不不,戰,戰大哥……你你不不是這樣的人!”
????????戰飛羽淡淡的道:“我不是麼?”
????????梁宏川窘迫的急急移轉了話題,他忙苦笑道:“戰大哥,方才戰大哥說無法治我這‘七毒指’的內傷,想是說笑的了?”
????????戰飛羽道:“我的確不會醫治這種內傷。”
????????哆嗦了一下,梁宏川訥訥的道:“那……該如何是好?我這……豈不是在等死了?”
????????戰飛羽不耐的道:“我醫不好,但我可以請一個人替你醫,他是專學這一行的,功夫比我精深得多,隻要人沒有斷氣,十有八九都能經他的手回春!”
????????梁宏川喜出望外的道:“真的?”
????????戰飛羽道:“你最好這麼希望。”
????????小心的,梁宏川問:“戰大哥,你那位‘術體天心’的朋友,是誰呀?”
????????戰飛羽道:“見了麵,你就曉得他是誰了。”
????????接著,他反問了一句:“你的掌門大師兄好吧?”
????????梁宏川怪異的窒噎了一下,趕緊道:“好,好,戰大哥,托你的福。”
????????戰飛羽道:“他是個堅毅公正的人,血性漢子,我看得起他。”
????????梁宏川帶著阿談的意味道:“掌門大師兄對戰大哥也是推崇備至,欽佩無比呢……”
????????戰飛羽默默無語。
????????梁宏川試探的問:“戰大哥,據我所知,你與我掌門大師兄有好些年沒見麵了吧,像是,呃,四五年了……”
????????微微頷首,戰飛羽道:“有四年多了,浩浩寰宇,唯一消逝得令人無可奈何的,就是光陰。”
????????梁宏川連聲道:“是,是,日子快得可怕……”
????????戰飛羽道:“一天與一世,全乃眨眼的工夫,想想,假如為了苟生而辱沒自己做人的資格,也就沒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