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愣愣在心底打個冷顫,那一個心就如同被一股冰雹擊,被冰淩浸泡,自心底冒起一股寒意,白淨的麵皮,刹時變得青紫,顫抖的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是萬幸!”
餘老太道:“朋友如果再無其他需要知道的,那就請吧!”
大感意外,一雙驚震得失色的眼神,頓時又變成了無比的疑惑,期期的,黑衣人道:“老太竟然不問問我為何來此探查?抑或是受何人主使?還是……”
溫和的笑笑,餘老大道:“不錯,我問這些對我甚是有利,可是對朋友方便嗎?老身既然向武林公開了身份,又何必為難朋友呢?你我本無糾葛,你當然是為朋友而來,陷朋友於不義,非武林人所願為,亦不當為,我問豈非白問?”
黑衣人可真是初次碰到了這種為敵人設想得如此周到,對事情看得如此透徹,而不願浪費一點心力與時間的人物,不由得雙拳互擊,自語道:“嘿,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老太昔日令名,實非幸致,聞君一席語,勝讀十年書,謝謝老大了!”
黑衣人抱拳一揖,轉身向外走去,到得門口,突地又停步回首道:“老大連我是什麼人也不問一聲,可有原因?”
餘老太笑道:“這倒是老身失禮之處,倘若朋友願意賜告,老身非常願意知道俠名!”
黑衣人方待啟口。
一旁的戰飛羽突地開口,沉聲道:“閣下腰革囊,肩上兵刃,業已告訴我們你乃是‘翼輪陽之秋’了!”
一怔,翼輪陽之秋向戰飛羽道:“戰大俠的神手無相,神眼也厲害得很!”
餘老太望著邁步走出的翼輪陽之秋道:“朋友慢走,老身不送!”
遙遙傳來陽之秋的聲音道:“不敢,陽之秋會記得老大的教訓!”
戰飛羽望著陽之秋逸去的夜空出神,暗自忖道:大龍在擊敗熊大春後,以準許“保風險”在綠楊村建立碼頭,贏得了熊大春的助力,大娘對陽之秋的處置,與之如同一轍,此種處理事情的方式,大違武林常規,然而卻能在無形,化敵為友,他們母的行事方法,看來似是吃虧,骨裏卻是大占便宜,而他們又不是存心占便宜,這真是一種微妙的道理……
“戰大哥,坐啊!”
餘老大的話聲,將戰飛羽從心思拉回現實,轉身來桌前坐下。
沈潛突向餘老太道:“自那年聞道恩公遭人暗算,而且又遭到焚莊之後,我即急馳恩公故裏暗查探,想從火後的頹垣敗瓦,得點線索,但除了灰燼之外,竟然一無所得,也
未見有什麼可疑之人,我在那兒住了十天,就在我走的那天,在灰燼裏,無意揀到了一件東西,其實是在‘留紀念’的心理下,揀起來的,但後來,我突然想起了,恩公家似不應有此東西,所以我就更為寶貴的將它收起來了!”
餘老大道:“但不知是件什麼東西?”
沈潛自懷裏衣內陶出一個小包裹,小心的,輕輕的,放在桌上。
小包裹本是一塊紅綾,四四方方的紅綾,那紅綾上的紅顏色,這時卻已斑斑剝剝的變成了黃色斑點,汗漬成的斑點,顯然這塊紅綾,藏在懷裏的時間大久。
本是赤紅的綾,已經變成了黃紅的斑點綾,而且都起了毛,發了黴,黴得都經不起重手動它一動。
所以沈潛揭開它的時候是極端的小心,動作是特別的緩慢,生怕將它撕破了!
餘大龍在一旁想著,都快破了的布,何不換一塊?
就在沈潛那緩緩的動作,漬斑紅綾,終於鋪展在桌的央,方桌的央,呈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個小不及寸半的鐵葫蘆,烏黑的放著暗光,顯見這東西經常被人摩擦,連一絲鏽痕都沒有。小鐵葫蘆的椏腰上,纏著一根銀絲錢,亮晶晶的發光,在燈影下格外黑白分明。
沈潛道:“廢墟的殘垣頹瓦,灰燼沙礫裏,我仔細的尋覓察看了三天,惹起了鄰居的懷疑,驚懼,卻沒有一個人敢接近我,我想同他們交談,也沒有人願開口,得到的是歎息與搖頭,最後隻有一個半聾的老人,告訴我除了一夜之間毀了餘家以外,在當天晚上火起後不久,他們隻聽到餘家人的慘呼,同時,在火起的時候,有人在街道上大聲威嚇的呼喊,任何人不得出門,出門就砍下他的腦袋,所以餘家被燒得一幹二淨的第二天午以後,才有人敢出來,然後將骨灰一個個揀起來斂起埋在一起。”
歇一歇,沈潛又道:“除此之外,那半聾老人,隻告訴我說,半年來到這兒探看的,我已是第五位了,在他指引下,我上了一次墳我就走了,走前,我去做最後一次的尋覓,當然想找出點線索來,可是已然沒有,後來我想,就隨便帶件東西,留著紀念恩公吧!這條白線在一陣微風,自地上躍進我的眼簾,拾起了它,放進懷裏,離開了那使我悲傷而又失望的地方!”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臉的悲淒與憤怒的混合,尤其是大龍,更是咬得上下牙齒,吱吱作響,那一對大眼睛蓄滿的眼淚,晶瑩射出一股狠毒的煞光。
那煞光就如同一個盤踞的毒蛇對準了目的物一樣的凶狠毒厲。
隻有戰飛羽,他的兩眼卻是緊盯著那銀絲環繞的小鐵葫蘆,呈現一種迷茫,遙遠的蒙蒙霧茫,遮蓋著那一雙本是寂寥而森寒的眸瞳。
沈潛幽幽的繼續道:“起初,我對這小鐵葫蘆,每日都摩擦,摩擦著它,就如可看到了恩公,看到了恩公在那隻小船上,將水狼廢了的情景,日久了,這鐵葫蘆在我心目,代替了恩公,但是,有一點,我突然間望著這鐵葫蘆出神,對這
鐵葫蘆有一種無比的恨意,因為我想到,以恩公的家庭狀況來說,不該有這麼一個鐵葫蘆,就是有它也不該是在那種地方讓我發現!”
餘老太道:“你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沈潛道:“在大門口,進門約五步的地方!”
餘老太道:“沒有,我從沒有見過這東西,可是下人是否有呢?我就不敢確定了!”
沈潛道:“老大,下人有會武的嗎?有用這個東西當暗器的嗎?”
餘老太驀地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小鐵葫蘆,詫聲道:“暗器?”
沈潛指指那小鐵葫蘆的底部,那圓圓大大的底部央,然後拿了起來,兩個手指捏著葫蘆的小頭,圓底向上,指在葫蘆尖頭用力一頂道:“看!這底部央有個小孔,不細看是看不出的……”
這時那底部小孔,突然冒出一支細芒,藍汪汪的,顯然淬了巨毒,沈潛繼道:“我是在無意發現的,差點被它刺著,我曾用這東西刺了一隻老鼠,隻那麼眨眨眼的工夫,那隻被刺的老鼠就變了顏色,連一點掙紮都沒有就死去了,從那次後,我更確定恩公家不會有這種惡毒的暗器,這與仇人,一定有關,但我卻孤陋寡聞得很,向未聽說過,江湖誰用過這種暗器?”
戰飛羽茫色的目光,突現寒芒,沉聲道:“沈兄,在你之前,去過大娘故居的人,你可曾訪察過是誰?”
沈潛點點頭!
餘老大急聲道:“是誰?”
皺皺眉,沈潛道:“我隻知道四位,還有一位,就怎麼也查不出來,其實這四位卻是無意得知的!”
戰飛羽道:“沈兄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