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馬踏踏,到了十裏外的一個莊村。土匪們最是講究“兔子不吃窩邊草”,每次作案都是盡可能地離自己活動的中心地帶遠些再遠些。他們當然比誰都明白,倘是兔子吃了窩邊草,就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蹤。土匪一旦在家門口犯案,就失去了屏蔽,失去了掩護。不過這樣的選擇權,隻有那些大土匪才有,至於那些小土匪,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還怎麼容許你去“不吃窩邊草”呢?
大家停了下來,從敬義身旁走過兩人,將一幹人等前後左右的拉開。敬義知道今晚自己將是這場好戲的主角,但是如何行使權力都有別人代勞。說穿了,自己充其量不過一個有角色扮演的小嘍囉,所要扮的就是土匪頭子段敬德,說不了,自己是給人家當替死鬼來著。
不大的功夫,前麵也簇擁來一枝人馬。隊伍是邊行進邊擊節踏歌,聲勢甚是了得。這踏歌,敬義是熟悉的。他知道尚慶榮的一綹子土匪常常是有此為。敢情這尚慶榮斷了一隻手腕之後,仍不死心,積極籌集人手,試圖死灰複燃、東山再起。他曉得敬純和敬義的厲害,所以不敢在張莊一帶活動。以前的老地盤,他也不再經手,帶領人眾另建了一處巢穴,以圖發展。誰知,這裏的地盤又是段敬德據有,幾次三番的有人前來警告,他都置之不理。因此下才招惹二女人把大家發付出來。
對方來至近前,擺開了陣勢,看樣子是要拚命來著。這方穩住氣,看對方神張氣揚一陣子,也沒有什麼人出去言語一下。還是對方隊伍中走出一人,上前討話道:“聽說貴大當家,身體有恙,我尚某人要親自登門探視呢!”
這說話之人就是尚慶榮,他是聽人說段敬德近來身子骨不大好,還有人幹脆就說他已經死了。因此上,他才來到段敬德的地盤上,想趁機會占據不少尚慶榮的地盤。
“有勞尚大當家掛念,多謝,多謝,”敬義上前兩步,走出人群:“我是身子骨不大好,不過還能走得動。你看這不,聽說大當家的要來,就慌著趕來迎接呢!”
尚慶榮一見對方隊伍中走出“段敬德”來,心裏失望得不得了。自己的一番心思、一番努力,都是白費了。一時氣餒神傷起來。
“看到段大當家身康體健,真是高興,高興啊!改日定當登門前去討杯水酒喝喝。”說完,再不停留,領著人馬又撤了回去,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呀!
本想著,兩枝土匪遭遇,要有一場好打,誰知就這樣草草收場了。敬義沒有鬧明白,自己隻是說了一句話,怎麼就把尚慶榮給嚇跑了呢?
尚慶榮正在那背時拗勢的時節。黃郎廟一戰,他成了一個殘廢之人。他想不出除了土匪,自己還能做什麼。所以在簡短的蟄伏後,他又重新出現在巴河。隻是他盡可能的不去觸碰張敬純,他知道自己新近落敗,一時還沒有能力去與張敬純正麵衝突。實際上,他一直以來對敬純的極力維護,都是在寄托著一種自己的理想。幼年時,他也曾經有過敬純那樣的想法和抱負,做人要能為一方百姓造福。然而事與願違,自己偏偏成了為禍一方的土匪頭子,真是命運多舛呐!敬純在他麵前就是以一副張莊的保護者出現的,這讓尚慶榮十分欣賞和羨慕。他也想成為一方土地的守衛者,但自己的守衛總給人一種陰晦不明的感覺,歸根結底,還是土匪的身份不太容易被鄉鄰接受。他抬舉敬純,也就是想看看自己某種願望的流移,期望在敬純身上能夠得以實現。他看著敬純和他的紅槍會成長壯大,心中是暗暗為之欣喜著。不想這種欣喜,很快就被戰鬥的氣息衝淡得一絲不存。那張敬純羽翼豐滿之後,竟想著要對自己動手了。再加上一個功夫了得的張敬義,自己被打敗就成了必然。這一下,也終於讓他從一場迷夢中醒來,認識到自己不能再一廂情願的去依附張敬純,兩人之間冰火無情的局麵已經開始了。是張敬純,讓他對自己不自信起來,好多事情都是剛剛開了個頭,就沒有了再做下去的耐心。因此上,敬義上前一搭言,來不及分析和判斷,他就惶惶然的帶領手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