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見今日不將東西拿走,斷不成情。隻好一一的取走地上的羅列,重新歸置到馬車之上,心裏隻道是當家的拿了熱臉去貼人家的涼屁股,自討了一個大大的沒趣。
那張敬義在火燒廟的這一段日子,是順水又順風,事業越做越大,漸漸成了巴河的三大悍匪之一。心中不免得意,得意之餘思想起來,多虧了當日敬純大哥容留自己。沒有他,自己又何嚐能夠在巴河擁有一席之地?無論如何,都要對他報答一番,也好不負了大哥的義薄雲天之情。因此上,他才派出兩個人去了張莊,登門拜謁,誰知拜謁之人,竟撈取了一身羞辱。
攆兩個送禮的出門,敬純看他們將來時攜帶統統帶走,坐上馬車準備揚鞭打馬之時,忽然想起有一句話自己應該有說出口的必要:“告訴你們當家的,兔子都懂得為自己多鑿一個出孔,勞煩他想一想自己的後路。”
待到兩個人回到敬義麵前複命,將在張莊的遭遇說了一遍,敬義聽了,又不禁心中歎惋許多。他自然清楚,敬純對自己做土匪是絕對看不上眼的。可是如若不做土匪自己又會是怎樣的呢?如今走到做土匪這條不歸路上,其間又有多少是可以自己去挑選的呢?不過大哥對自己還是有真情義的。盡管他十分討厭自己的土匪身份,不過他還是沒忘了去替自己著想,要自己多預備一條後路。做土匪做的是趕盡殺絕、缺德壞良心的事,要想預備後路談何容易。
一句話,讓敬義斂形了許多。但凡手下眾人能夠活得下去,能不做的事就不再去做。他知道,自己沒不做一件事,無異於就多了一項善舉。好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倘是經由大哥一說,自己金盆洗手,洗心革麵,絕了匪類的行跡,如何存活下去,都是問題。於今,隻好走一步說一步了,慢慢往前趕,待有了機會,再想轍退隱出這刀頭染血的江湖。
火燒廟距離張莊甚遠,敬義有心多為張莊作上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算對敬純大哥的恩惠有所回報,隻可惜有些鞭長莫及的味道。因為是做了賊,自己的東西都寫著一個“贓”字,或明或暗的往張莊送東西過去,敬純得知,斷然不會接受。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勒令手下弟兄,不要對張莊有了冒犯。
巴河的老天爺廟會這幾年是落戶在了張莊。因為有老天爺金身的存在,原來在黃二莊和黃郎廟興起多年的鄉間大廟會,就轉而挪到了張莊。雖然這一年的年成不太好,又加上戰事不斷、土匪橫行,人們期冀老天爺廟會的熱情依然未減。打從年後的正月起,張莊人就開始了對廟會的籌備。首先必不可缺的就是戲班子,廟會期間要是大戲連台的才行,常常要幾個戲班子對著唱起來,方顯熱鬧。再就是會和好各行各業的行務們,讓他們根據年景,判斷一年中的廟會該鋪擺多大的攤子,以免準備不足或是造成不必要的浪費。還有就是廟會時的安全保衛工作,幸虧廟會如今是挪到了張莊,有敬純率領的紅槍會維護著台麵,大家大可不必擔心會出什麼亂子。往年,廟會在黃郎廟時,年年丟失幾個大姑娘小媳婦是很正常的。也因為這一點,廟會在黃郎廟幾乎到了辦不下去的程度。尚慶榮的老家,土匪的老窩,人們往那裏趕奔,是有幾分發怵的。還別說,在張莊的這幾年,真的就嘛事沒有,大家對廟會遷往張莊心裏是懷著幾分慶幸的。
這幾年,火燒廟的土匪風生水起,勢頭越來越大。但是作為首領的敬義,一直管束著他的手下,不讓他們在廟會時踏入張莊半步。敬義的手段,那些手下是深為畏服的,他的話放出來,小匪們哪裏敢去不執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