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已畢,他又去找見了琴秋他們母子。他懷裏抱著孩子,又幫琴秋提拿一些包裹,星夜兼程,望張莊而去。
於路之上,二人攀談甚多。琴秋也就給他講出那一個有關陳氏樓段敬德家的大秘密來。
原來,段敬德早已死了多時,在小桃紅踏入段家的第二年,段敬德就死掉了。隻是恐怕段家沒了男人,綹子裏眾人會對段家生出不恭敬來,又怕段家偌大的產業將會不保,所以一直沒有對外聲張。這原本是段家嚴防死守的大秘密,家中也隻有大太太、二夫人和小桃紅知道。自琴秋進入段家後,與小桃紅相交甚熟。她看那小桃紅守著偌大的家業,並不顯得十分的高興,倒是對以往那種隨戲班子東西奔走的日子異常懷念,心中就起了疑問。幾番旁敲側擊的探問之下,小桃紅一個不留意就說走了嘴,琴秋卻是暗暗記在了心裏。待那日去往火燒廟時,途中遭遇二夫人截殺。眼見得就要性命不保,琴秋就讓敬義以此要挾二夫人。如果二夫人執意為難,他們就將此秘密大布於天下。縱便自己身死,也要他們段家家業不保。
二夫人一番思慮後,覺得還是共存共榮的好。回到陳氏樓,卻是將那小桃紅一頓厲害。也是這個秘密,讓敬義他們得以從無到有的發展壯大起來,從而在巴河稱霸一方。
敬義承諾他絕不會將此秘密公之於眾,隻是琴秋並沒有在二夫人麵前許諾。現在張敬義已死,敬純要完成他在巴河的剿匪大計,自己和孩子日後的生計全著落在目下這個男人身上。單憑張敬義生前的拜托和敬純對他的承諾,琴秋覺得自己和孩子的未來還不夠牢靠。她還要在他麵前建言立功,好教將來得到更好地保障。
琴秋的一番話,讓敬純心中一下子豁然亮堂起來。這就好比第一個繩結解開,第二個繩結也就順勢而下,不解自開。如今,這陳氏樓的那綹子土匪,無須派人前去剿殺,隻需將一個小秘密在巴河一經散布,它就會不打自亂,內部嘩變。單剩一個尚慶榮,就要好對付得多了。這個念頭在腦中剛剛一閃,他就暗暗怪責自己為人的不地道,怎麼能把敬義的死當做一樁功勞來欣喜呢?一想到敬義,二人心頭都沉重起來。感覺那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胸口,讓身體盛裝不下。
二人一路奔走,幾乎沒有停歇。趕回張莊時,日頭已經升起了老高。
見琴秋又回到張莊,不是有人上前問訊。琴秋從村子走出時已經懷了身孕,如今孩子已是滿地裏亂跑。看到孩子,人們禁不住想到了敬義。雖然大家此時很多不知道敬義已經做了遊鬼亡魂,但是琴秋一臉的悲戚已經告訴了許多。
敬純派人在村中尋一處宅院,安頓琴秋母子住下。一麵又差出好幾十個紅槍會員去往火燒廟,取回敬義的屍首。安插他們買一口厚木棺材,將敬義盛殮,不必再運回村子,直接葬在離張莊不遠的亂葬崗就是。紅槍會中如果對一個土匪頭子的喪事辦的過於隆重,勢必會在巴河產生不好的影響,出於這樣的考慮,敬純才吩咐敬義的後事簡辦。
很快,火燒廟土匪的當家首領身死命喪的消息,在巴河迅速傳開。人們都知道此間出了一個大大的英雄張敬純。他獨自扛著一麵紅槍會的大旗,去攻城略地,深入火燒廟的重心之地,斬殺了匪首張敬義。一個人的進攻,使得敬純成了一個在巴河不可複製的傳奇。
紅槍會中之人到了火燒廟,查驗了張敬義綹子裏的資財,將它們轉交到火燒廟保長的戶下。按照敬純的交待,要求火燒廟的保長轉移相當一部分資財到黃郎廟,接濟那裏的民眾生活,算是對紅槍會火燒黃郎廟的一種補償。敬義率領他的手下,短短幾年,積蓄卻是不少。給予黃郎廟不菲的接濟後,火燒廟那裏尚有豐厚的節餘。隻把一個火燒廟的保長喜得屁顛屁顛的,恨不得明日這裏再生一窩土匪。
在處理完畢火燒廟的相關事宜後,紅槍會裏的一幹人等用馬車馱著敬義的屍身回到了張莊。正準備再行運往亂葬崗時,碰上敬忠從縣裏騎著快馬趕過來。他也是得了火燒廟的匪首張敬義身死的消息,奉楊縣長之命,要解拿敬義的人頭而來。聽他一說,眾人都犯了難,誰也不敢擅自做主,將人頭給他帶走。隻好又讓人到村中喚來敬純,討他的主意。從敬忠嘴裏聞知楊縣長要將敬義的人頭掛在城門洞那兒示眾,好教巴河的匪類引以為戒,敬純一時沒了言辭。盡管他十分顧念著敬義人死不能心安,但終究楊縣長的權大,壓著他不接受此款不行。他無奈之下就同意了敬忠將人頭帶走。隻是要求敬忠三日之內一定將人頭送回,好教敬義落個完整。他也讓大家在琴秋麵前,千萬不要漏了口,以免她感歎傷悼。暫時先把那棺木放**內,上麵的封土不加以十分的嚴實。待日後,人頭歸來時,屍首會合一處,再行將墓穴加封嚴謹。不該那張敬義的入土無聲無息,臨了也要他再【風光】一回。